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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1 / 2)

被揍,没饭吃,惨上加惨。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他看到了她的脸。

十七八岁小娘子,灵透如水仙,韶光艳色,眉宇间有飒飒英气。

罕见的面孔。

三天后,陆槐饿的奄奄一息,全靠一葫芦水苦撑至今,没力气与之搭腔。少女放下饭食即走。

又过三天,少女再次出现。这次陆槐没有攻击她,也没有情绪激动。他想通了,想从她嘴里套出更多有用的信息,第一步,先得冷静。

“这次很乖嘛。”少女蹲在笼前看他吃饭,嘴里夸赞。

“你救了我又把我囚禁,究竟为了什么?”

“我想让你做我的奴隶,任我驱策。”

“什么?”陆槐感到震惊且可笑。

“我猜你不会同意。”少女自说自话,“是个正常人也不会同意。但没关系,我会叫你心甘情愿臣服。无论花上多长时间。”

“你以为这样囚禁我个一年半载就能叫我臣服于你?”

“不只有囚禁。”少女语声泠然,如清泉流经石上,“还有折磨。”

少女狡黠如狐单手拄腮。自打在他面前暴露了真面目,她已经不戴幂篱了。

陆槐陡然感到头晕目眩,看了看手中饭食,“你……”

“我在饭里下了迷药。”

药力发作,陆槐晕了过去。

残月篇(十八)掌心之物

意识复苏,陆槐睁开眼睛,看到少女莲萼般脸。

“醒了?”少女问候,“时机很好,这个给你。”

少女趁陆槐不备,将一根麻绳塞到他嘴里,贴心地帮他合笼嘴巴。

“咬住了哦,咬不住会出人命。”指了指头顶。

陆槐这才注意到他头顶悬着一把弓弩,驽内箭矢正对着他胸膛,蓄势待发。触发机驽的机关系了一根麻绳,此刻麻绳另一端叼在他嘴里,他不能松口,松口即有性命之虞。更糟糕的是,他全身遭绑缚,动弹不得。

只能用眼睛瞪少女。

少女不予理睬,搬来刻漏,放在陆槐看得见的高处。

“给你记时辰的。”少女嫣然一笑,“我明天再来,你要撑住。”

陆槐发出呜呜的类似哀求的声音,意思叫少女不要走,少女还是消失了,像只鬼魅。

第二天少女到来小屋,陆槐支撑不住,箭矢已然射出,撞在胸膛上,碎做齑粉。原来箭矢系泥巴所捏,涂了墨汁,看上去还当玄铁所铸。

陆槐受了少女愚弄,心下又添一重恨。

少女道:“有事耽搁,来晚了,你咬了几个时辰?”

陆槐不语,目光浸透毒汁,刻毒含怨。

“说嘛,人家想知道。”她忽然用上撒娇的语气,娇媚不可方物,陆槐狠狠一愣,尽管不甘,受蛊惑一般顺从回答,“拔……”

他咬了太久,两颊肌肉僵硬,吐字不清。

少女拍手,“八个时辰,好棒!”为陆槐解开绳索,取出精美菜肴款待他,“幸苦了,请用。这还有一壶酒,你愿意的话,我可以陪你喝一杯。”

陆槐捉摸不透少女用意,迟疑的功夫,少女已经坐了下来。斟满两杯酒,一杯推向他。

酒气香冽,似琼浆玉液,陆槐用麻劲还没散的手端起酒杯,颤巍巍送到唇边,慢慢灌进嘴巴,嘴巴还是不太好使,大部分酒沿着嘴角漏出来。

少女拈起帕子,为他擦拭嘴角。

陆槐惊悚。

“酒有助于血液通畅,多喝两杯血液流动开就好了。”

如少女所言,杯酒下肚,陆槐的血脉渐渐通畅,四肢的僵麻感渐渐消失,嘴巴也能咀嚼食物了。

吃了些许饭,饮了一壶酒,陆槐渐往酩酊上去,少女扶他到床上歇息,为他盖好被子,随即掩门而去。

陆槐午夜醒来,月光洒满室,窗根下蟋蟀低鸣。

天地静悄悄的,房间静悄悄的,他的心怦怦怦怦密如擂鼓。

他慢慢起身慢慢下床,寻遍室内,连地下密室也检查过了,没有少女踪迹。

莫非她就这么留下他走了?她凭什么断定他不会跑,哼,妄自尊大的女人,以为可以凭小小手段令他拜倒在石榴裙下,她想错了。

陆槐趁着夜色掩护溜出小院,他不知道他能去哪,但去哪都比留在这里受她折磨强。一路望东而去,奔着春明门,预备明天一早出城。

岂知还未走出宣阳坊,即被武侯察觉行踪。跑了十条街,终遭擒缚。

武侯拷问他姓名、住址,何故犯夜。他说叫陈平,居所也一并说了,犯夜的理由没等编好,其中一个武侯举起灯笼,直往他脸上照。嘀咕说:“这小子有点眼熟。”

陆槐心头咯噔。一旦他连环凶杀案凶手的身份曝光,焉有命在?

“回去同几张通缉画像对比对比,没准是逃犯,咱们可有的赚了。”

武侯押着他欲往武侯铺去,陆槐苦思脱身之策,忽然看到前方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月光下,少女婷婷而立,内里一袭紫衣,外搭纯白披风,手捏一杆宫灯,晃如月下仙人。

她不要命了,敢出现在这里,陆槐诧异万分。

武侯们显然也看到她了,没有呵斥没有上前抓捕,反而笑脸相迎:“大晚上的,小姐不就寝,何故出来吹冷风?”

小姐?陆槐看向少女,不胜狐疑。

“不必押他去武侯铺,他是我的人。”少女的语声寒夜里听来更显清脆,如檐下冰凌,“你们做的很好,下值后拿去吃酒罢。”

少女抛来一只荷包。

为首的武侯接下,“嗐,小姐又试我们,究竟有什么不放心。”

陆槐反拧的手臂被放开,武侯在他肩上一拍,“兄弟,得罪了。”

少女盈盈转身,不忘叫上他,“走吧,阿平。”

陆槐难掩心惊,低头匆匆跟上。

走到无人空巷,陆槐方敢问:“你究竟是谁?”

这个问题陆槐问了无数次,终于得到了少女的正面回答。

她停下脚步,面向他黠黠一笑,“你可以叫我阿云,抑或云娘。”

阿云。

他记得初见她,她通身白衣,如拥云堆雪,天下叫云娘的女子何其多,多到使“云”字生俗,唯有她还原了此字的高洁、飘渺、不惹尘埃。

此后的两年里,阿云换着花样折磨陆槐,既折磨他的身体,也折磨他的心神。

阿云深谙驭人之道,不紧不慢地磋磨、摧毁他的意志。驯狗易,驯狼难,她愿意花费时间,循序渐进地将他攥入掌心,叫他再难逃脱。

在日复一日的戏弄折磨中,陆槐变得阴冷邪肆,对阿云的恨与日俱增。只是不得机会下手,倘若有朝一日给他得机会,他定要手刃她,喝光她身上血,方得消心中之恨。

两年里,陆槐逃了六次,均被阿云捉回。她仿佛在他身上装了眼睛,无论他逃到哪里皆被她掌控。

直到第七次。

这一次他逃走以后阿云再未找来,他等了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他足足等了六个月。

六个月后,他明白他脱离了她的掌控。然而他并不开心,心头甚至升腾起一股烦躁,杀人也无法平息这股烦躁。

更糟糕的是,这次杀人再没有当初那种感觉了,他不理解,不理解她为什么不来找他,他恨她,愚弄了他那么久,又轻飘飘的撂开。他要找到她,杀了她,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强烈到必须付诸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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