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贵州三司,设贵州十六府,另外六部商讨设置七十二县。”
“贵州三司设立后,立即迁徙山中之民前往四川眉州、潼川、嘉定、保宁等地,由朝廷分发口粮、农具,派遣里长与粮长,带领他们开垦荒地,自给自足。”
“四川、贵州田赋粮自留,湖广田赋粮调派四川。”
“北直隶、河南、山西、贵州四地即日起执行新政。”
朱棣说出了对贵州的一系列政策,并宣布了北直隶四地执行新政的事情。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不过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众人还是忍不住的深吸了一口气。
新政推行已然势不可挡,群臣都通过旁敲侧击获得了今年毕业的新政学子人数。
二十四万六千四百三十二人,这是多么庞大的一个数目。
现在要推行新政的,不仅有皇帝和东宫太子,还有新政体系下的上百万学子。
要对抗上百万知识分子,这连皇帝都很难做到,就连朱高煦都是先从吉林城一步步巩固基础才能有自己的基本盘和群臣对抗,而群臣能不能拉出那么多学子与新政学子对抗?
他们可以拉出来,但他们拉出来的学子,又有几个人看得上粮长、里长、吏员等这些刀笔吏的工作?
儒学体系下的学子,目标都是参加科举,选中进士后平步青云。
他们会这么想,是因为他们的祖辈都是书香门第,而新政学子不会。
别说往前数三代,就是往前数七八代,新政学子的祖辈也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
对于大部分儒学学子来说,家里又是供他们上私塾,又是重金为他们结交人脉,所耗费钱粮数百贯,而他们怎么可能去做一个年俸折色才二十贯的刀笔吏。
相较于他们,新政学子就没有这个顾虑了,对于他们来说,读书的成本并不大,除了书本费和口粮,其余都是朝廷支付的,而他们只要毕业达到标准,就能带领全家摆脱贫困。
儒学学子们看不上的刀笔吏那二十贯俸禄,却是大明九成九以上百姓需要在田地里辛苦三四年才能赚到的财富。
二十贯俸禄,以当下的米价都能买五十石米,是江南二十五亩田地的产出,是北方五六十亩耕地的产出。
“一人从吏,全家吃饱”这句民谚便是从永乐五年,官学学子开始大批毕业的情况下开始传出的。
以当下新政学子的毕业数量,任谁都清楚早毕业的人能早吃饱,毕竟吏员、教习的数量也是有限的。
就单说今年毕业的学子数量,那足以填满四省的县镇教习、吏员,乡镇里长、粮长等全部岗位。
今年如此,那明年呢?后年呢?
随着时间渐渐过去,顶多五年时间,新政就会在大明全面推广,届时再毕业的学子数量不仅多,而且岗位还少。
现在的新政学子等同和铁饭碗挂钩,只要毕业就有岗位,可日后就不一样了。
新政学子们急,群臣比他们更急,因为新政在扩张的时候,儒学学子必然遭受挤压,因此礼部尚书李至刚忍不住走上前一步:
“陛下,臣礼部尚书李至刚有事启奏。”
“准!”
朱棣回应过后,李至刚连忙道:“臣以为,新政官学不过仅五年就学时间,能培养出的学子质量堪忧,如果仅凭毕业就能担任教习和胥吏,这未免有些太简单了。”
前些年的时候,官学学子担任胥吏没人反对,那是因为利益没有遭受侵犯,也没想到朝廷会以这种滚雪球的方式来推广官学。
现在他们反应过来了,如果继续放任朝廷继续下去,那江南儒学还真就没有活路了。
“相比较官学毕业的,眼下由地方担任的胥吏,恐怕才是真的简单。”
忽的,一道声音响起,不过这道声音却不是从朱高煦口中说出,而是站在百官前三排的一名官员。
见到这名官员,众人纷纷愣了愣,他们印象里并无这个人的记忆。
不过他们没有记忆很正常,因为这个人并不在京城走动,或者说这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回到京城。
“户部右侍郎,韩州伯孙铖,见过陛下、殿下……”
当孙铖开始自我介绍,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一直在山东主持关外和山东新政的韩州伯孙铖居然就是眼前人。
孙铖的入京代表着什么,群臣不用耗费脑筋就能想到,无非就是代表官学的全面推广。
这么一想倒也正常,一口气对天南地北四个布政司进行新政推广,如果没有一个能臣坐镇,那的确很容易出岔子。
在刚才皇帝宣布这件事的时候,不少大臣就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他们没想到孙铖。
尽管孙铖也是靖难的渤海派功臣,并且受封伯爵,可他的存在感确实低的吓人。
如今他突然进入京城,群臣们不免心中升起一股焦虑感。
“孙铖,你初到京城,不明白大朝会礼制,今日突然出口,念在你不懂礼制,便不追究你了。”
“臣惭愧……”
朱高煦忽然开口,看样子是在训斥孙铖,但实际上是在为他解围,因为李至刚作为礼部尚书,已经准备用大朝会礼制来压倒孙铖了,但现在却被朱高煦打断,差点一口气没能上来。
“退下吧。”
朱棣开口示意,孙铖也识趣退回位置上。
在他退下的同时,五军都督府的张玉也主动站了出来作揖道:
“陛下,去岁天下有三百七十二个卫,两千八百二十个所,另有二百一十六个守御千户所。”
“天下军户数量为一百八十六万五千四百二十七,军屯田为八十二万六千顷,军屯籽粮二千三百七十二万五千余石。”
大明的军户数量增多了不少,但这主要得利于旧港、吕宋、贵州、安南等地卫所不断设立的缘故,军屯田的增加也是这缘故。张玉已经六十六岁,按照张辅都能活到七十五的情况来看,他活到七十应该不成问题,毕竟就现在来看,他并没有什么伤病在身。
瞧着张玉,朱高煦不免想到自己提前两年结束靖难而带来的蝴蝶效应。
先是老朱攒下的本钱没来得及被朱允炆败光,故而被永乐朝用到了现在都还没用完。
其次便是各地军团除了辽东和北平、山西遭到重创外,其余基本没怎么参加战事就结束了战争,大明军力充沛。
这些各种蝴蝶效应,让永乐年间的局面比历史上好了太多太多,朱棣北征也是能拉出几名善于规划的将领给他,让他不用像历史上那样当一个北征路上的老妈子,什么事情都得他指挥,明军才能干好。
这样的局面,让朱高煦不由骄傲自满,而接下来的夏原吉、黄福等人上疏更是增添了这种骄傲。
运河疏通,黄河束水闸修建大半,泥沙比较五年前骤减大半。
吴淞、黄浦两条江河泛滥次数减少,等待三年后修通就能让苏松等地百姓免于水患,粮产更加稳定。
这一件件事的汇报,让朱高煦和朱棣两人因为徐皇后病情不见好转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直到朝会结束,父子二人接受唱礼退场在华盖殿更换衣服时,朱棣还不免自夸自赞道:
“古今往来,还有哪对父子能和俺们俩相比?”
“确实少有。”朱高煦骄傲回应。
确实,古往今来的父子皇帝,有谁能向北开拓到奴儿干城,向南开拓到旧港,向西到俄力军民府,向东在日本建立市舶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