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民间传说冯京考进士的时候,他的对手是张尧佐的外甥石布桐,若非错把冯京当马凉,恐怕冯京也中不了状元。
所以苏洵才感叹中进士之难啊。
不料苏涣沉吟了一下,说道:“知院最喜欢的就是才能出众的学士,所谓举贤不避亲,你若是才能不足,我是不会帮你的,但你的学问已有火候,届时我拿你的文章给知院看看,看他愿不愿意召你入仕。”
苏洵大喜道:“多谢兄长,多谢兄长。”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衙役进来道:“明府,新一期的报纸来了。”
“拿来给我看看。”
苏涣伸手接过。
他现在每期报纸都订阅。
不仅仅在于要了解最新时事,还因为赵骏经常在报纸上写文章。
所以作为赵骏提拔上来的人,自然要时常看看,以聆听知院的教诲,才能够更好地治理地方嘛。
苏涣扫视了一眼,拍案道:“好啊,我大宋自立国八十年来,这次狠狠地出了口恶气了。”
“哦?”
苏洵连忙凑过来道:“出什么事了兄长。”
“辽人猖狂,打了败仗还敢来索要好处,真是岂有此理。知院言辞回绝,振奋人心啊。”
苏涣挠挠头,又纳闷道:“就是有一点我不是很明白,知院在朝野上虽有人非议,常以莫须有罪名弹劾他,却多有支持之人,为何他要把对付辽国的办法说出来呢?”
“我看看。”
苏洵接过保持,扫视了起来。
过了片刻,苏洵沉吟思索,随后才轻声说道:“知院真乃天下奇人也,这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哦?”
苏涣纳闷道:“何解?”
“知院大抵也不想真的开战,毕竟报纸里说了,一旦开战,敌我两国定是生灵涂炭,妄造杀孽。但若是接受了辽人和谈,那势必会造成奴颜婢膝,有辱国体。”
苏洵沉声道:“所以知院不会答应辽人的和谈,但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也不想妄动刀兵,希望辽人知难而退。”
“知难而退?辽人现在如骑虎,难下也,还会知难而退吗?”
苏涣说道。
苏洵笑着举起手中的报纸道:“这就是知院让辽人知难而退的办法,他就明着告诉辽人,我就有了对付你们的计策,不想灭国的话,就老老实实,否则,辽国一定比大宋先灭亡!”
这是个阳谋!
赵骏已经把方法写在报纸里,辽国的间谍就不可能不知道。
那么辽国那边得知宋国试图瓦解他们的属国和属部落之时,能干什么呢?
什么都干不了。
你去威逼利诱那些属国和属部落,只会造成他们更加反感,从而将他们往宋国这边推。
你想去安抚他们,人家才听了你的话去进攻大宋,然后什么好处都没捞着,还蒙受巨大损失,若没有赏赐,你拿什么去安抚?
依旧是画大饼吗?
画大饼也得看能不能吃下来。
面对宋国的手榴弹,这些人不可能再去听信辽人的花言巧语了。
就好像一个公司里,你只给员工说未来前景一片大好,却每个月不仅工资少发,二十四小时加班无限制,员工鬼才愿意跟你干呢。
谁都不是傻子。
因而安抚人心,靠的是胡萝卜加大棒,你只有大棒,没有相应的奖励,最后造成的结果就是众叛亲离。
辽国就是知道这一点,才急迫地希望从宋国这里要钱去安抚。
但现在赵骏就是明牌拿捏了辽国七寸。
摆明了告诉你们,若是不答应与宋国和谈的话,那么就看是你的属国和属部落,愿意跟着你集结起五十万大军南下,还是愿意跟着给钱给武器装备的大宋一起灭你辽国了。
这个阳谋,近乎无解!
人心经不起试探
康定元年一月下旬,在经过十多天的来回通信后,朝廷的强硬回应以及对辽国的和谈要求就送到了范仲淹的桌案上。
看着赵骏给他措辞严厉,甚至略带一丝批判口吻的回信,老范苦笑了一声。
其实他隐约能够猜到这个结果。
只是对于他来说,立场反而跟吕夷简他们一样,并不站在赵骏那一边。
毕竟花点小钱能够换取未来长时间的和平,是他能够认可的事情,就好像他历史上也没有反对给西夏岁币一样。
更何况这样他就能对内有充足的时间从容改革,实在没必要现在与敌人死磕。
但显然对于赵骏这样经历过屈辱历史的人来说,即便是他们认为可以权衡的事情,也万万不能接受。
所以老范其实是能够预料到这一点。
因此他的回信也是力劝赵祯跟赵骏,措辞委婉,以一种商量的语气询问,且认为可以把增币降到十万,尽量不引起赵骏的反感。
可惜还是不行。
既然不行,那就只能准备战争动员吧。
范仲淹心里想着。
随后他就把朝廷那边给的要求迅速派人送去了析津府。
原本像这样的大事辽国应该遣使者去汴梁跟赵祯细谈,但被范仲淹给拒绝了。
一是辽宋开战,朝廷那边就已经下了明文通牒,把辽国视为敌对国,断绝了一切外交渠道。
二是朝廷给了老范便宜行事的权力,是选择继续战还是选择和谈,都取决于范仲淹。
范仲淹说可以谈,他们才能谈。
然后等进一步朝廷那边磋商,要是朝廷那边认可,那么耶律宗真才能遣使去汴梁签署条约。
如今他自己南下入侵大宋,破坏了宋辽几十年友谊,加上赵骏那边给了很难让人答应的条件,自然也怪不得旁人。
那就打吧。
不管辽国那边是接受赵骏的战略回击,还是不接受,老范都必须做好随时可能开战的准备。
唯一的好消息是老范有充足的准备时间。
此番辽国大败,前线军队军心士气跌落到谷底,几乎没有再卷土重来的可能。
要是耶律宗真打算孤注一掷,鱼死网破,召集五十万大军南下。
先不说正开春之际,草原上不管是契丹族还是蒙兀族都要放羊养膘的季节,同时也是东北渔猎民族要破冰抓鱼,春暖打猎的时候,他不一定能号召到那么多人手。
单说即便能征到,从草原和东三省赶来,估计也得半年过去了,而且还得准备粮草,战争动员最少都得花一年。
这一年时间,足够范仲淹把涿州经营得如铁桶一样。
到时候决一死战便是。
于是抱着这样的决心,范仲淹便派人前去通知对方。
很快范阳城城门缓缓打开,一名骑士飞奔出城,过了涞水木桥,往北往良乡而去。
与此同时,就在范仲淹把朝廷的要求送往辽国那边的时候,析津府,耶律宗真也刚刚得到了消息。
正是初春,差不多是阳历的二月底,三月初的时候,析津府的天气还有点冷,城外的桑乾河两岸绿意盎然,沃野农田去年种下的宿麦正茁壮成长。
析津府行宫内,耶律宗真刚刚给镇守在附近几座城池的将领们发布了命令,让他们积极防备,多挖壕沟,防止宋军偷袭。
同时随着他移驾南京,原来在中京那一套班底也过来了。
数十名辽国大臣、权贵在今天的早朝朝议上吵得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