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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1 / 2)

“真用功呀!”陈文海正在看《〈反杜林论〉学习札记》,听到说话声,抬起头来一看,原来是胖子田德贵来了,说了声:“你来啦!”,便又埋头看起书来。

田胖子从衣兜里掏出纸烟,用火点上,吸了几口,然后对陈文海说:

“别人都在谁午觉,你却在看书,现在不好好休息,等会儿干起活来还会有劲吗?你看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啊?”

“我看书关你什么事?我爱看就看,你管得着吗?”

田胖子碰了个钉子,便恶狠狠地对陈文海说:

“还看个球书,上工!”接着又大声嚷道:

“起来起来都起来,上工了!还不起来,都睡死啦?”

“你穷叫唤个啥?”杨冬生揉揉惺忪的睡眼。

“我喊你们上工喊错了吗?”说完,田胖子便扛着铁镐,摇晃着肥胖的身躯,气呼呼地向门外扭去。

“呸,早就该滚蛋了!”望着田胖子远去的背影,陈文海大声说道。

这时,张建国也醒了,他问陈文海:

“你没睡?”

“没有。”陈文海眉飞色舞地对他说:“我太喜欢这本书了!如果不看这本书,即使躺在床上,我也睡不着,还不如不睡。”

“要注意身体,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呀!”杨冬生对他说。

“我知道!”陈文海说道。

“好渴呀!走,陪我一起去烧水。”

陈文海点点头,正要把书放进抽屉里,杨冬生连忙对他说:

“先别放起来,借我看一下。”

“你也对这本书感兴趣吗?”

“谈不上感兴趣,随便翻翻。”

陈文海点亮煤油灯,然后去开抽屉,发现抽屉没锁,便问杨冬生:

“你怎么没把抽屉给锁上?”

“我锁了呀!”

“你自己过来看,到底锁没锁上?”

杨冬生连忙过来看,见抽屉真的没锁上,感到很奇怪。

“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锁上了呀!”他拍了拍后脑勺,“我想起来了,我在上茅房前没锁抽屉,打算解完手后再锁,可是,等解完手后我又忘了。赶快检查一下,看抽屉里少了什么东西没有!”

“糟糕,我的那本书不见了!”

陈文海拉出抽屉后大声嚷道。

“什么书?”

“就是那本《〈反杜林论〉学习札记》啊!”

“再好好找找!”

陈文海把抽屉翻了个底朝天,然而,那本他爱不释手的《〈反杜林论〉学习札记》已经不见踪影了,急得他直跺脚,连呼“可惜可惜!”。

“也许那本书在床上呢,我们再找找!”

他们两个又在床上找起来,可是,找了半天,哪里还有那本书的踪影!

“一定是被哪个王八蛋偷走了!可是,又有谁会偷这样的书呢?”杨冬生对他说,“要不,我赔你吧!”

“书本来就是公家发的,我怎么好意思要你赔呢?”

吃晚饭的时候,田春霞问陈文海:

“听说你丢了一本书,这是真的吗?”

陈文海点了点头。

“找到了没有啊?”

陈文海摇了摇头,然后愤愤然地对她说:

“我怀疑是田胖子偷了这本书。”

“田胖子为什么要偷你的书呀?他根本看不懂!”

“故意跟我作对呗!”陈文海接着说道:

“他是为了故意气我,我猜测他是把我的那本书给藏起来了!”

“那么,他把你的那本书藏在哪儿了呢?”

“你知道吗?”

田春霞笑着摇了摇头。

陈文海从春霞的眼神里读懂了她深藏不露的含义,笑着对她说:

“你一定知道,只不过是不想现在就告诉我!我说得对吗?”

田春霞笑着点了点头。

没了那本《〈反杜林论〉学习札记》,陈文海的心情变得很坏,他闷闷不乐地离开土屋,独自一人沿着山村小路散起步来。

月亮从云层里露出了一张灰白色的脸,星星们在无力地眨着眼。

陈文海从小就喜欢看书,来农村插队落户的时候带了不少书。小山村的夜晚特别安静,他仿佛觉得自己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一个只有书籍才能给自己的灵魂带来快乐的世界!他真不敢想象:在这样一个小山村,如果没有书陪伴他,他将怎样度过那难捱的漫漫长夜!尽管白天干活很累很累,有时候累得骨头架子都快要散了,然而,只要到了晚上打开抽屉看到书,那疲劳仿佛就不翼而飞了!书,带领他走进了一个神奇的世界!在这个神奇的世界里,他和天下芸芸众生对话,和伟人、名人对话,那颗苦难的心得到了慰藉,灵魂得到了升华,疲劳、委屈、烦恼、痛苦仿佛都被他扔到了爪哇岛!

然而,在那个偏僻、贫穷、落后的小山村里,就连这点极其可怜的精神享受都会常常受到干扰,场长和田胖子经常讽刺挖苦他,动不动就训斥他,不是说他是“书迷子”,就是说他看书浪费了灯油!为此,陈文海和他们之间经常发生摩擦,一发生摩擦,知青们就批评他,要他千万不要跟当地农民把关系搞僵,以免以后回不了城而吃大亏!

在这个知青点,张建国和陈雅丽是陈文海最要好的朋友,只要场长和田胖子欺负他,他们就会为他圆场、撒谎,帮他度过难关!至于张慧芳,怕被别人说闲话,常常袖手旁观装聋作哑!

有关领导规定:知青不许谈恋爱,要一心一意地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在农村这个广阔天地里摸爬滚打、脱胎换骨,努力把自己培养成为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坚强接班人!陈文海就是按照这个规定来严格要求自己的!

在当地农民看来,在这个小山村里,在这个知青点,只有陈文海和张慧芳身上的小资产阶级情调最严重,因此,他们俩最需要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最需要改造资产阶级世界观!

当地农民这样看待陈文海和张慧芳,陈文海感到很委曲,因为在他看来,说张慧芳身上的小资产阶级情调严重还说得过去,而他是一个信仰马列主义的革命青年,只是体质弱,有书卷气,干起活来不够“生龙活虎”,有点缺乏年轻人的那股朝气,根本不能把他和张慧芳相提并论!

那是一个激情燃烧的年代,又是一个封建残余思想严重存在的年代,生活在那样一个年代,陈文海的形象受到了严重的扭曲,内心充满了痛苦!

为了适应那个年代,陈文海常常表现出一种“玩世不恭”的人生态度,比如:学抽烟!学当地农民说那种极其粗俗、无聊的粗话和脏话!

散了一会儿步,陈文海感到累了,便蹲在小河边。

这是一条在山沟里终年流淌的小河,知青点就坐落在这条小河的旁边。一栋干打垒土坯房里住着他们八位知青。土坯房分为五间,依次为医务室、厨房、女寝室、杂物间和男寝室。

望着在月光下一闪一闪的河水,他仿佛回到了家乡,看到了那条苏州河。

陈文海的腿蹲麻了,便站了起来,月光把他那细长的身影投映到地上。

站了一会儿,他感到累了,便又重新蹲下了身子。这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田胖子那张胖呼呼的脸,呵斥声仿佛又在他的耳边回响。

“这本书准是他偷的,除了他还会有谁呢?”

今天下午休息的时候,田胖子说他口渴得厉害,要下山找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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