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失败者。
看着狗卷棘的眼睛,忧太感觉自己从头到脚,从外表到心灵,完完全全被眼前的人所击败了。
[你自己想清楚了吗?]
没有指责和叱骂。
狗卷棘只是极其认真地看着他。
其实没有人太把忧太和里香小学时说的话当成誓言。
在最开始的时候,熊猫甚至还暗中撮合过真希和忧太,直到发现他俩完全不来电,才又偷偷摸摸地放弃。
但是狗卷棘不一样。
这个在咒言师家族长大,从来没有在普通社会中单独生活一天,缺乏常识的咒术师,在感情上,保留着最初的直白和纯粹。
[我们是咒术师。]
他说:[咒术师能够拥有的东西很少,全部都很短暂,生命也是一样,没有时间用来浪费。]
[所以抱歉,忧太,哪怕你会因此变得不开心,我还是要说,请你把自己整理清楚,再去牵女孩子的手,可以吗?]
接着,他朝他笑了笑。
一个坦率的、毫无阴霾的,乙骨忧太认为自己一辈子都无法露出的坦诚笑容。
[如果再有下一次。]
狗卷棘轻轻扯了扯脸上的围脖,那样自信而又骄傲、想要守护什么,并且确认自己可以守护的神情。
[我会揍你。]
“……好的。”
看着他这样的表情,自卑感达到了极限,但是在那之后,在极端的无地自容之后,忧太感受到咒力在身体里翻涌。
——他想要夺走。
把他想要守护的、那个会在梦里出现的女孩夺走,抢到自己身边来。
换作他来守护。
里香。
他垂下眸,在心里轻轻喊里香的名字,经过狗卷棘这一次的指责,他终于不再逃避,终于将自己的内心看清楚。
他喜欢雪菜。
男生对女生,恋人之间的那种喜欢。
“回去吧,雪菜,我也能让你睡着。”
京都, 初秋的夜晚。
四野寂静,连星星也休息。
和忧太一起走在旅店后面的小山坡上。
他说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她。
但是风吹过来的第一秒,少年脱下外套, 披在她的身上,那之后就没再说话。
一句话也没有说。
一直走到很黑很黑的地方。
少女停下脚步, 看着眼前漆黑一片的小路, 和远处那一盏小地灯微弱的光芒, 露出有些不安的表情, 下意识往他身旁躲。
雪菜,在黑暗中能够更清楚地嗅到她的味道。
想要吃掉, 吞到肚子里面,永永远远, 不要再有人打扰。
忧太知道自己很不对劲。
通识课上,老师说咒力是负面情绪,越是强大的咒术师, 越容易陷入扭曲和疯狂。
他清楚地感知到心脏正在慢慢被那些黑色的东西腐蚀。
快要坏掉了。在看着她和狗卷同学相处的每一秒。
“雪菜。”
轻轻喊她的名字,换来她抬眸一顾,不管看了多少次, 忧太都觉得这双眼睛非常非常漂亮。
“我、”
是怯懦的失败者。
所以哪怕现在只有两个人, 所以哪怕现在把她叫出来,带到了这种绝对不会再有第三者的地方,还是没有办法说出口啊,那些话。
我喜欢你。
这样的话,没有办法说出来。
“我想念你。”
于是换了一种更加含蓄的说法。
对于日本人来说,深夜的邀请, 暧。昧的语气,就足以叫人明白这其中的含义, 但是忧太不确定她能不能够明白。
像是等待被审判的罪人一样,他低着头,好一会,听见她轻轻说:
“我也想忧太。”
……是吗?
她也……想他吗?
“真的吗?雪菜?”
“嗯。”
少女点点脑袋,慢吞吞地说道:“闻到了忧太的味道。”
她说:“吃冰棒的时候,晒太阳的时候,吹风扇的时候,睡觉的时候……一直一直有忧太的味道。”
听见了吞咽的声音。
紧迫的危机感。
雪菜下意识往后退,抬眸看过去,感觉忧太的眼睛好亮好亮,这让她有一些害怕。
被攥住手腕。
碰到了。
忍不住发出可耻的呜咽声。
里香,孩子一样的里香,永远停留在十一岁的里香,听完他坦白的一切以后,没有生气,也没有杀了他。
她只是想碰到她,雪菜,那个在她死去之后,唯一一个可以看见她灵魂的女孩。
这是一种随着时间推移,愈发加重的焦灼感。
从里香的灵魂深处,源源不断地传递出来,传递到乙骨忧太身上。
他有的时候甚至分不清楚,现在攥着她的手腕,内心和灵魂一同浮现的满足,究竟属于他,还是属于里香。
“会有蛇的。”
少年声音发颤,慢慢靠过来,灼热的呼吸几乎打在她的脸上。
“会有蛇咬你的,雪菜,很可怕,到我这边来,好不好?”
她露出犹豫的神色,不安地看了他一眼,像是不敢拒绝,低下头,慢吞吞走了过来。
好乖,雪菜。
哪里都在叫嚣着不够。
不够、不够、不够、不能就这样停下来,雪菜……碰她,更多更多、骨血、灵魂。
“可以吗?”
像是掌握了某种技巧——她不会拒绝的技巧。
少年低下头,轻轻捧起她的脸颊:“可以吗?雪菜。”
她露出害怕的神色,轻轻推他,没有推动,嘴唇颤抖起来,不敢说任何一句拒绝的话。
又被舔嘴巴了。
是真正意义上的舔舐。
先是轻轻的、缓慢的舔,他的手指颤抖,几乎快要攥不住她的下巴。
听见急促的呼吸声,就好像只是这样程度的舔舐,就已经让他兴奋得无可复加。
“对不起……”
听见了颤抖的、满足的、缓慢的道歉。
“雪菜。”
他说:“你也咬一咬我,好不好?”
和忧太也初吻了。
忧太没有咬破她的嘴巴。
真人说,初吻是互相想念的人才可以做的事情。
忧太说想念她,她也想到忧太了,所以、所以他们可以这样做,雪菜没有做错事情。
但是回到房间,接起伏黑惠打来的电话,心里还是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心虚感。
——面对伏黑惠,她总是会有这种心虚感。
尤其是隔着电话,看不见他的脸,只能听见他冷冰冰的声音、凶巴巴的语气。
“八点半,打电话没有接。那时候在做什么?”
“在和忧太说话……”
“忧太。”
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电话那头的少年轻轻笑了一声。
“那家伙,这么晚还来找你?”
感觉耳朵痒痒的。
雪菜搓搓耳朵,下意识点了点脑袋,好一会才意识到伏黑惠看不见,于是又乖乖应了一声。
自从那几天已读不回,还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