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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我拖着沉重的行李箱,漫无目的地走在冬日萧瑟的街头,寒风裹挟着枯叶,刮在脸上生疼。每一个步伐都牵扯着胸口被踹伤的钝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心灰意冷的麻木。世界在我眼中模糊成一片灰白,我不知道要去哪里,只知道不能停下──停下,绝望和痛苦就会像海啸般将我吞没。
&esp;&esp;就在这时,那个熟悉的带着银色耳钉的高挑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
&esp;&esp;她的目光落在我肿胀的左脸和灰败的脸色上,眉头微微一蹙。她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将身上剪裁精良的羊绒大衣脱了下来,披在我颤抖的肩上,然后极其自然地接过我紧攥着的行李箱拉杆。
&esp;&esp;“要不要去医院?”她柔声问道。
&esp;&esp;我摇摇头,声音沙哑:“不了,我去药店买点药酒擦一擦就好。我我要先去派出所改名,我原来的名字叫季思舟,是我妈妈给我起的。”
&esp;&esp;“好,思舟。”她没有半分迟疑,顺着我的话叫出了我的新名字。
&esp;&esp;听着她这么自然的叫我“思舟”,我心里涌起一股违和感,但随之而来的是回忆,是怅然。
&esp;&esp;我想起了幼时母亲难得来学校接我放学时,用江南水乡特有的软糯腔调轻轻唤我:“思舟。”,我想起了母亲在我出门前,带着关切嘱咐我:“思舟,注意安全。”
&esp;&esp;现在“思舟”这个名字,被眼前这个人喊出,带着她的温度,裹挟着她的气息,一时间令我心中翻涌起各种复杂的情绪。
&esp;&esp;我又想起了强行改掉我名字的父亲。李宜勋,她至少是继母亲之后,第二个承认并呼唤“季思舟”这个名字的人。
&esp;&esp;我猛地低下头,用力将心头的万般波澜死死压下,仿佛要连同那些翻涌的回忆一起摁回心底最深的角落。然后,我像一个失去了方向的人,默默地跟在她身后,一步一步朝着派出所走去。
&esp;&esp;改名的基本手续办完后,她提议道:“要不要先去我那儿住一段时间?”
&esp;&esp;我想起那栋城郊别墅,那个曾囚禁我、折磨我的地方,身子本能地一颤。
&esp;&esp;她察觉到了我的恐惧,立刻侧过身,微微低头,靠近我,声音放得更轻缓:“别怕思舟”,她再次使用了这个名字,像是在强化某种承诺。“我真的在改,相信我。那间让你不舒服的二楼房间,我已经叫人完全封起来了,正在重新装修。我不会再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我保证。”
&esp;&esp;她的眼神看起来那么真诚,甚至还带着一丝恳求。这瞬间的脆弱,与她强大的气场形成微妙反差,竟让我动摇了一下。是啊,除了她那里,我还能去哪儿呢?那个称之为“家”的地方,已彻底无法回去;程予今的门也早已对我关闭。茫茫世界,竟无一寸可容我安身的角落。
&esp;&esp;“嗯”我的喉咙里艰涩地挤出一个音节,算是应允。除了沉沦,我已别无选择。“那就去你那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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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第二天,李宜勋购买了机票。我们一同踏上了返回堰都的航班。
&esp;&esp;我迷茫的看着飞机舷窗外厚重的云层,感觉像是在通往另一个未知命运的途中。
&esp;&esp;刚下飞机,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令人窒息的两个字──父亲。
&esp;&esp;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听筒里立刻传来熟悉的、夹杂着污言秽语的咆哮和诅咒。
&esp;&esp;呵,父亲他为了弟弟的前途不惜违法行贿,可对我,却连一句人话都吝于施舍。他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只在乎他的面子、他儿子的前程、以及我这个逆女是否还能继续为他所用。
&esp;&esp;心底那点对原生家庭的最后一丝留恋,终于在这场狂风暴雨般的辱骂中彻底熄灭、散尽。
&esp;&esp;“”我没有说一个字,只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按下了挂断键。然后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全部拉入了黑名单。做完这一切,我深吸了一口机场冰冷的、混杂着陌生人气息的空气,仿佛彻底斩断了某根腐烂的脐带。
&esp;&esp;然后,我像一个失魂的木偶般,默默跟随着李宜勋,再次回到了那栋位于城郊的,承载着我最深噩梦的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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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回到堰都第五天后,我就收到了es送来的印着新名字的新身份证。小小的卡片上,“季思舟”三个字清晰而陌生。
&esp;&esp;我的指尖摩挲着卡片上的文字,心头涌起的却不是喜悦,而是一种空茫的疏离感。这真的是我吗?
&esp;&esp;就在我对着身份证发呆时,李宜勋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身后,目光也落在那张小卡片上。
&esp;&esp;“拿到了?”她的声音带着温柔的笑意,随即话锋一转,语气自然而然地提议道:“既然新身份办好了,那正好,我们顺便去把护照也办了吧?”
&esp;&esp;“护照?”我微微一怔,抬头看向她,“怎么这么急?”
&esp;&esp;“思舟,”她目光灼灼地望着我,“记得我说过的法国吗?那个可以让我们重新开始的地方。眼看马上还有两个多月就要过年了,我想带你去那里迎接新年。想象一下,在香榭丽舍大道璀璨的灯光下,在埃菲尔铁塔的见证下,只有我们两个人那会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esp;&esp;她顿了顿,接着补充道:“而且你不想彻底远离这里的一切吗?远离那些让你痛苦的记忆,远离令你窒息的原生家庭?护照办好了,我再帮你搞定签证,我们就可以随时离开。去一个全新的地方,呼吸新鲜的空气,去看新的风景。”
&esp;&esp;“在那里,没有人认识我们,没有过往的负担。我们可以慢慢治愈所有的伤口,只专注于彼此的未来。”&esp;她描绘着那张逃离一切纷扰、只剩二人世界的蓝图。
&esp;&esp;我沉默了很久。我想起了父亲对我的辱骂殴打,继母对我的恶意,弟弟对我的无视。出国、逃离李宜勋她给了我一个快速镇痛的选项。留在这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浸泡在不甘、屈辱和痛苦的回忆里。离开至少能离开此刻的地狱。至于未来会是怎样的我一片混沌的大脑已无力去深思。至少,先摆脱令人窒息的过去再说吧。
&esp;&esp;“嗯”我最终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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