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谢庭川沉默了一瞬，缓缓开口道：“这跟你无关。”
&esp;&esp;“无论有没有关系，结果都已经成这样了。”梁临砚苦笑了一下，“还请主帅赐罪。”
&esp;&esp;“好好留着你的性命吧，”谢庭川并没有理会他的请求，“留着这口气，替我……将他们带出去。”
&esp;&esp;听到这话的梁临砚没反应过来：“将军……”
&esp;&esp;“报——”一个将士忽然打断了几人的谈话，他神色慌张，甚至顾不得行军礼。
&esp;&esp;“主帅，将军，秽生回来了。”
&esp;&esp;谢庭川心里“咯噔”了一声：“回来便回来了，你慌什么，他人现在在何处？”
&esp;&esp;话音刚落，他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esp;&esp;要知道……这个峡谷刚死了不少人，本就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了。
&esp;&esp;但是谢庭川还是能闻到一股新鲜的、刺鼻的血味儿。
&esp;&esp;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着身子，被人抬到了谢庭川的面前。
&esp;&esp;抬他的人也很吃力，因为他身上几乎找不出来一块好地方。
&esp;&esp;几十支箭射穿了他的身体，他整个人都很虚弱，像是下一刻就要咽气了一样。
&esp;&esp;“秽生！”谢庭川双目充血，跌跌撞撞地奔到了那孩子的面前，“你怎么样了，秽生……”
&esp;&esp;“东三度，北角。”秽生十分吃力地打了几个手势，“半盏茶。”
&esp;&esp;他一边说话，一边往外吐血。
&esp;&esp;他比划的那几个手势是西北军的暗号，只有他们内部人才能看得懂。
&esp;&esp;——东三度北角有突破口，若是派出一个小队牵住敌军，大概能换来半盏茶的逃生功夫。
&esp;&esp;秽生哆嗦着手，又伸出了五根手指。
&esp;&esp;——派出去的小队，至少得五百人。
&esp;&esp;做完这一切，他脖子上的青筋涨得快要炸开，整张脸憋得青紫一片，他又猛地吐出了一大口血，气息更加微弱。
&esp;&esp;在场的都是常年行军的人，哪里会看不出他此刻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esp;&esp;强撑着一口气回到这里，已经是他能做到的全部了。
&esp;&esp;谢庭川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冰凉了。
&esp;&esp;他跪在秽生的面前，握住了他那只沾满鲜血的手，强忍着泪水：“秽生……”
&esp;&esp;秽生小小的脸上一片解脱的神色，他似乎很高兴，自己能在临死之前将这个消息传给谢庭川。
&esp;&esp;“谢，谢谢你，”他缓缓闭上了眼睛，眼角处淌下了最后一滴泪，“大哥哥。”
&esp;&esp;谢谢你将他从那个地方带出来。
&esp;&esp;谢谢你收留了他这么多年。
&esp;&esp;谢谢你教会了他那么多东西，告诉了他，那个江南小城外，还有这么广袤的草原和天空。
&esp;&esp;他一直有句话没告诉谢庭川。
&esp;&esp;其实他不想叫他将军，也不想叫他主帅。
&esp;&esp;他更想唤他一声“哥哥”。
&esp;&esp;哥哥，我走了。
&esp;&esp;再见，珍重。
&esp;&esp;第88章 别无可选
&esp;&esp;秽生的伤口都是箭伤，几十箭下去，他几乎成了个血人。
&esp;&esp;谢庭川知道他一定是逞能了。
&esp;&esp;凭着他的本事，就算是遭遇了敌军的突袭，也不是不能安全撤离。
&esp;&esp;最多是被射中一箭，若不是要害部位，肯定是能保下命来的。
&esp;&esp;但是他为了给谢庭川传递最准确的消息，硬生生地挺在那儿，坚持了许久。他只给自己留了一口气，那一口气，是用来给谢庭川报信的。
&esp;&esp;秽生的尸体渐渐地在在风中冷了下来。
&esp;&esp;周围的将士们都很低落，他们都认识秽生，知道这个年纪小小的少年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esp;&esp;他对谢庭川的忠诚，一点都不比他们少。
&esp;&esp;谢庭川颤抖着鼻息，慢慢地站了起来，他将自己的外衫脱了下来，盖在了秽生的身上。
&esp;&esp;“你们也都听见了，”谢庭川扫视了一眼身边的人，声色清冷，“我们只有半盏茶的时间，所有人的动作都要快，如果闯不过去，就会死在这里。这是我们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机会了。”
&esp;&esp;他的目光扫到了几个断了胳膊和大腿的人，他们站都站不起来，只能坐在地上听谢庭川说话。
&esp;&esp;谢庭川心中悲凉一片，但还是隐忍着，继续道：“但是，要争取这半盏茶的时间，我们需要派出至少五百人做先锋队，这五百人……十死无生。”
&esp;&esp;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落下去的时候，他觉得自己都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esp;&esp;他所有的沉稳和平静，都是伪装出来的。
&esp;&esp;若是他此时能看见自己的心，那一定是流着血的……
&esp;&esp;此话一出，周围寂静了片刻。
&esp;&esp;一个断了手臂的老将走上前来，向谢庭川微微颔首：“主帅，我去吧。”
&esp;&esp;他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左肩膀，凄惨一笑：“也许方才没叫我死在那儿，就是为了此刻再送兄弟们一程。”
&esp;&esp;他从自己的怀中，颤抖着掏出了一个泛黄色的破布袋子：“这是我这些年来存下的银两，诸位都是同袍，我信得过你们。还请你们将这些银子交给我家中的妻儿，我在此谢过诸位了。”
&esp;&esp;谢庭川接过了他手中的布袋子，朝他微微鞠躬。
&esp;&esp;他沉着脸，不敢出声，他害怕自己一发出声音，就是破碎得不成样子的哭声。
&esp;&esp;他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怎能受得住用这样的方式，一个一个挑选出去送死的五百个人？
&esp;&esp;贺昭想要上前，替他接受这些人的“遗言”，但是谢庭川拦住了他。
&esp;&esp;谢庭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还是让我来吧。”
&esp;&esp;“让我……再看看他们的样子。”他继续说道。
&esp;&esp;听到谢庭川这么说，纵是贺昭再不忍心，也没有逼着让人下去休息了。
&esp;&esp;“主帅，还有我。”又一个老将走上前来，“我年纪大了，五十多岁的人，也活够了。这些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