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沈丛钰不是好人，他烂得可怕。
&esp;&esp;他用针扎我的指甲，用锤子敲断我的腿骨。他用烙铁在我的身上留下各种各样丑陋的痕迹。
&esp;&esp;无人知晓。
&esp;&esp;没人教过我礼节，我便在沈丛钰的恶意操纵下，在宫宴上出了丑。
&esp;&esp;父皇震怒。
&esp;&esp;板子打在身上时很痛，可我的母后却只是冷冷看了我一眼，便温声细语地哄着沈丛钰，将他牵着离开了原地。
&esp;&esp;黑暗的冷宫，白色的雪花。
&esp;&esp;和鲜红的血。
&esp;&esp;我便是在这般落魄的情况下，见到了顾崇风。
&esp;&esp;我以为他帮助我是因为瞧我可怜。
&esp;&esp;可我后来才知道，他帮助我，是因为我长得像沈丛钰。
&esp;&esp;像沈丛钰，就因为一张脸。
&esp;&esp;就因为一张脸。
&esp;&esp;我不知道我此刻的表情应该是什么样，因为眼泪已然吞噬了我的视线。
&esp;&esp;但我觉得应该是狰狞的。
&esp;&esp;瓷片划过眼角。
&esp;&esp;我恨这张脸。
&esp;&esp;冰冷的鲜血淌入手心。
&esp;&esp;我恨沈丛钰。
&esp;&esp;瓷片扎破手心，划过指骨。
&esp;&esp;“咯吱——”
&esp;&esp;我恨命。
&esp;&esp;我恨父皇，恨母后，这个世界的所有所有，包括顾崇风。
&esp;&esp;为什么。
&esp;&esp;为什么不能喜欢我。
&esp;&esp;我沈淮究竟差在哪里，才不值得被人喜欢。
&esp;&esp;为什么。凭什么。
&esp;&esp;泪水与血水混合，将那张漂亮的脸染得极其肮脏。我就用冷冷的目光盯着镜子看，看那张被我自己亲手毁得不成形的脸。
&esp;&esp;仿佛能从中得到几分嘲讽沈丛钰的快意一般。
&esp;&esp;可我又在折磨谁。
&esp;&esp;直到那双眼睛露出些迷茫之色来，我才认出，镜子里的是我自己，不是沈丛钰。
&esp;&esp;我在折磨我自己。
&esp;&esp;双手蓦地失了力气，瓷片跌落在地，发出刺耳的破碎声。我疲惫地靠在椅上，双手脱力般下垂。
&esp;&esp;手心的鲜血顺着指尖下滑，落到地面发出一声又一声“滴答”声。
&esp;&esp;“滴答——”
&esp;&esp;好像又回到了那个被沈丛钰泼满冰水的寒冬。
&esp;&esp;水在身上结冰，水在地上结冰。
&esp;&esp;水在滴落结冰。
&esp;&esp;疯女人松开我的脖颈，转身毫不留情地拉过白绫。
&esp;&esp;“哐当”一声，板凳落地。
&esp;&esp;疯女人死在了我的面前。
&esp;&esp;“滴答——”
&esp;&esp;好像疯女人临死前的眼泪。
&esp;&esp;难不成我也要死了吗。
&esp;&esp;可明明应该是冰冷的，却怎么好像是温热的。
&esp;&esp;我抬眼一看。
&esp;&esp;啊，原来是因为顾崇风来了。
&esp;&esp;我便倒在椅背上捧腹大笑。瞧着他惊疑不定的目光，我戳了戳自己的脸颊，将那处的伤口又撕裂了许多，笑吟吟地问他:
&esp;&esp;“如何？顾将军，这张脸怕是以后都不能再被你拿来思念沈丛钰了。”
&esp;&esp;永远不能。
&esp;&esp;我是沈淮，不是沈丛钰的替身。
&esp;&esp;我是沈淮。
&esp;&esp;顾崇风，你为什么不肯再多看我一眼。
&esp;&esp;就因为我长得不再像他了吗。
&esp;&esp;第3章 沈淮啊沈淮
&esp;&esp;可我是沈淮。
&esp;&esp;我知道我要是装成沈丛钰的样子顺从顾崇风，他一定会对我心怀不忍，一定会先对我低头。
&esp;&esp;可我是沈淮啊。
&esp;&esp;我讨厌沈丛钰。
&esp;&esp;我不要成为他。
&esp;&esp;即使我知道顾崇风永远不可能喜欢我，即使我知道顾崇风喜欢的是我最讨厌的人，即使我知道只要我放弃我自己，就能讨到顾崇风的喜欢。
&esp;&esp;但我仍不肯放弃我自己。
&esp;&esp;不肯放弃我那微乎其微的自尊心，不肯放弃我那被父皇随手一写的名字，不肯放弃我的命。
&esp;&esp;我仰头望去，顾崇风眸中情绪晦暗不明，双拳攥紧似有千言万语要同我说。
&esp;&esp;我便静静看着他。
&esp;&esp;可他到底还是垂下了眼，一言未发离开了原地。
&esp;&esp;……呵。
&esp;&esp;又是不欢而散。
&esp;&esp;我缓缓低下了头。
&esp;&esp;手心的伤口深可见骨，我却从痛意中察觉到了快意，仿佛心脏被人握在手心把玩亲吻。
&esp;&esp;心上的痛意一点一点被身体上的疼痛抚平。
&esp;&esp;我仿佛陷入了一场极其美妙的幻境之中，那双冰冷的手渐渐抚过我的喉结。
&esp;&esp;窒息的快感让我飘飘欲仙。
&esp;&esp;死了多好啊，这样我的心就再也不会痛了。
&esp;&esp;脸颊布上潮红，我痴痴笑了几声，却又忽然在快感之中感受到了几丝痛苦。
&esp;&esp;不对。
&esp;&esp;我不想死。
&esp;&esp;我清醒地知道这种状态不对，所以我试图脱离这种状态。可坏情绪是阴晴不定的暴戾野兽，当我试图挣脱时，他便突然改亲吻为啃咬——
&esp;&esp;他要我死。
&esp;&esp;可我、可我不想死。
&esp;&esp;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
&esp;&esp;我艰难地拽下掐紧脖颈的双手，不住打着哆嗦。
&esp;&esp;眼泪几乎快将我的视野吞噬殆尽，落到发丝，连灯光也好像变得模糊。
&esp;&esp;仿佛发丝被焚烧，正发出阵阵难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