娆娘推门进来,看见我脸上的血,吓得面色惨白。
&esp;&esp;我将脸上的血擦净,动手扒了章璟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
&esp;&esp;又毁了章璟的脸,给他套了件破旧的女子衣衫。
&esp;&esp;「前面两个妹子被他打死,都是报的急病。如今也给他报急病罢,只消说章璟之妻突发恶疾死了。
&esp;&esp;「章璟早先同官府打点过,如今新朝初立,一切都乱着,想来没人会多查。」
&esp;&esp;我平静吩咐。
&esp;&esp;娆娘战战兢兢,双目含泪,哆嗦说她没碰过死人,不敢扔。
&esp;&esp;「不敢扔,原也正常。」
&esp;&esp;我顿了顿,幽幽道:
&esp;&esp;「只是如今,我已是罪大恶极之人,再没有回头路了。若是你背弃了我,去官府告密,我该如何是好?」
&esp;&esp;娆娘哭着摇头:「我不会如此的,姐姐,我绝对不告发你。」
&esp;&esp;「娆娘,姐姐信你。」
&esp;&esp;我也流下泪来,凄楚道:
&esp;&esp;「但是我又不敢信你。若是、若是你拿着铜簪,也扎他一下,哪怕只是破了油皮,我都能信你。不然,我害怕,我是真的怕呀。」
&esp;&esp;娆娘见我泪水涟涟,一时六神无主,口中拒绝也绵软无力起来。
&esp;&esp;我握住她的手哭了一场,把这些年的痛楚血泪讲给她听,边哭边求她。
&esp;&esp;娆娘迷迷糊糊的,握住我塞给她的铜簪,胡乱下手,在章璟脖子上又凿了几个洞。
&esp;&esp;我这才放下了一半的心。
&esp;&esp;翌日,我作男子打扮,推板车将章璟运到野林子里,抛尸到深处狼群出没之地。
&esp;&esp;第二天去看,那尸体残破不堪,被撕扯成几段。
&esp;&esp;过几日再去看,只剩些衣服碎片,连骨头都没了。
&esp;&esp;10
&esp;&esp;「……杀妻杀妾,不是律法规定要严惩的吗?」
&esp;&esp;「我」的死讯报告官府后,娆娘恍惚了几日,终于没忍住来问我。
&esp;&esp;我放下书,转头看她。
&esp;&esp;「律法是写了要严惩,可那又如何?
&esp;&esp;「阿娆,你可知,为何老百姓深恨变法?」
&esp;&esp;娆娘摇头,只说不知。
&esp;&esp;我想了想,挑了些在流民堆里听来的事,讲给她听。
&esp;&esp;「前朝有陈姓匠人善造农具,曾造出一种省时省力的陈氏犁。
&esp;&esp;「皇帝说,要给农人每户发放,以节省人力。」
&esp;&esp;「那……那不是好事吗?」娆娘迟疑道。
&esp;&esp;我点点头:
&esp;&esp;「的确是好事,只是各地父母官自有章程。」
&esp;&esp;「有的县丞说,农户必须拿家里的旧犁来换陈氏犁。
&esp;&esp;「百姓交了旧犁,领到手的陈氏犁却是坏的。
&esp;&esp;「官府拿了百姓的旧犁和朝廷下发的好犁,或者勾结商贾转手卖出去,或者和其他地方换粮,总归是笔不赔的买卖。
&esp;&esp;「有的县丞说,府衙人手不够,要百姓去县中领陈氏犁。不来者必有严惩。
&esp;&esp;「自乡下去往县里,衣食住行,哪样不要钱?
&esp;&esp;「住个十天半月的,花钱如流水,小门小户谁撑得住。
&esp;&esp;「小吏只消发这陈氏犁发得慢些,拖上些时日,百姓自己就上赶着送钱贿赂,求小吏赶紧将犁发给自己,好早日归家。
&esp;&esp;「还有的官吏,县里客栈酒楼就是自家亲戚开的,光靠乡民投宿住店便能大赚一笔。
&esp;&esp;「如此各显神通,一把陈氏犁,能喂饱不少官呢。」
&esp;&esp;即便如此,在流民们嘴里,只要点小钱不要命的,已经是难得一见的好官了。
&esp;&esp;若要小钱的同时还能给百姓些好处,那简直就是青天。
&esp;&esp;说到这里,我喝了口药汤,竟也不觉得苦了。
&esp;&esp;「律法规定杀妻要打一百杖,流放千里。但妻子暴病而死就不算杀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