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哗哗水声响起。
&esp;&esp;她盯着镜子，透过镜面望着自己，如同审视一般。
&esp;&esp;许久。
&esp;&esp;她慢慢低下头，拆开腕表，扯着表带用力撕下，上面黏着的干掉的胶水也一并带下，皮肤上还剩下一些残余的部分。
&esp;&esp;她将手腕放在水下，一遍遍搓洗掉剩下的胶水，直至洗净为止。
&esp;&esp;而后，她对着灯光，抬起手腕，看着上面洗得发红的皮肤。
&esp;&esp;红肿的手腕内侧有一条极为清晰的陈年疤痕。
&esp;&esp;一条锋利的横线。
&esp;&esp;仿佛割裂而出的痕迹。
&esp;&esp;她伸出指腹，轻轻摩挲着上面不平滑的凸起。
&esp;&esp;如同一个提醒。
&esp;&esp;告诫她。
&esp;&esp;记清自己是什么。
&esp;&esp;房门外忽地传来一道敲门声。
&esp;&esp;温漾一顿，眼眸微微动了动。
&esp;&esp;隔了两扇门，声音显得沉闷而模糊。
&esp;&esp;却又一字不落地落入温漾的耳朵里。
&esp;&esp;“阿漾，哥哥有话跟你说。”
&esp;&esp;顿了顿。
&esp;&esp;声音再度响起。
&esp;&esp;“我在外面等你。”
&esp;&esp;过了几秒，脚步声才响起，逐渐远去。
&esp;&esp;温漾垂下眼睫，沉默地站到花洒下，任由热水冲刷。
&esp;&esp;半小时后。
&esp;&esp;她穿好衣服，慢慢走了出来，一步步来到门边，却并没出去。
&esp;&esp;她盯了一会儿门把手，不知在想什么。
&esp;&esp;半晌。
&esp;&esp;她转过身，踩过一地的狼藉，来到了阳台边，蹲坐在栏杆边上，盯着窗外的景色，视线慢慢放了空。
&esp;&esp;身后不远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似有消息进来，却因为长时间不操作，屏幕又熄了下去。
&esp;&esp;房间再度陷入黑暗。
&esp;&esp;不知过去多久。
&esp;&esp;门外有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直到门口，停了下来。
&esp;&esp;一道熟悉的声音隔着房门响起。
&esp;&esp;“阿漾。”
&esp;&esp;温漾眼睫轻轻一动，慢慢侧过头，望向门口。
&esp;&esp;“既然你不愿意出来，那哥哥说，你听，行吗？”
&esp;&esp;有片刻宁静。
&esp;&esp;而后，声音再度响起。
&esp;&esp;“阿漾，还记得你刚搬进来那天吗？”
&esp;&esp;“哥哥给你调了一杯饮料，你当时不肯喝，说不能喝别人给的饮料，还记得哥哥当时说过什么吗？”
&esp;&esp;“哥哥不是别人。”
&esp;&esp;“还记得吗？阿漾。”
&esp;&esp;“你当时喝了那杯饮料，是不是代表你相信哥哥了，嗯？”
&esp;&esp;“所以后来有人欺负你，你想转学，谁也没说，只跟哥哥说了，对不对？”
&esp;&esp;“阿漾，你相信哥哥的，是不是？”
&esp;&esp;“你对哥哥来说，从来不是麻烦。”
&esp;&esp;“阿漾。”
&esp;&esp;话音忽然停了下来。
&esp;&esp;而后是长久的安静。
&esp;&esp;门外，似有一道极轻的叹息。
&esp;&esp;“阿漾总把哥哥关在门外。”
&esp;&esp;温漾长睫微微颤了一下，而后闭上了眼睛。
&esp;&esp;可是哥哥。
&esp;&esp;我就是个累赘。
&esp;&esp;我什么都做不到。
&esp;&esp;妈妈送我的生日礼物我没有保护好。
&esp;&esp;这次连妈妈给的报名费也弄丢了。
&esp;&esp;他说得对。
&esp;&esp;我就是什么都不配拥有。
&esp;&esp;也不该争取。
&esp;&esp;本来就不是属于我这样的人的。
&esp;&esp;根本就遮不住。
&esp;&esp;总是掉、总是掉……
&esp;&esp;根本就……
&esp;&esp;一道落地窗划开的声音响起。
&esp;&esp;在这片黑暗又安静的角落显得尤为明显。
&esp;&esp;温漾下意识地抬眸。
&esp;&esp;有一个身影从视野里一闪而过。
&esp;&esp;紧接着，她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esp;&esp;头顶传来熟悉的、方才在门外响起无数次的声音。
&esp;&esp;“阿漾总把自己关起来，哥哥只好自己闯进来了。”
&esp;&esp;温漾怔怔地望过去，撞进了哥哥温柔的眼底。
&esp;&esp;他轻轻抱起她，而后转身走进房间里，视线从散落满地的书本和书包一扫而过，却仿佛没看见般，将人放到了床边。
&esp;&esp;“哥哥今天不问你学校发生了什么事。”
&esp;&esp;他半跪在温漾面前，自下而上地看着她。
&esp;&esp;像是一个信徒在望自己的信仰般。
&esp;&esp;房间里陷入了一片宁静。
&esp;&esp;屋内没有开灯，仍旧是一片黑暗。
&esp;&esp;彼此的面容都在昏暗下变得模糊，看不清对方的神色。
&esp;&esp;良久。
&esp;&esp;他轻声问：“阿漾是讨厌哥哥了吗？”
&esp;&esp;温漾垂着眼，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哥哥，忽然伸出手，像是想要抚摸般，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动作微凝。
&esp;&esp;许珩呼吸仿佛屏住，浅棕色瞳孔一瞬不错。
&esp;&esp;“不讨厌。”
&esp;&esp;她温软的嗓音响起，轻得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
&esp;&esp;而后她慢慢收回手。
&esp;&esp;忽地。
&esp;&esp;许珩抬起手，捉住了她退却的手，随即握住，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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