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慢慢地松缓下来。
&esp;&esp;许久。
&esp;&esp;她才低下头,轻声开口,“之前……爸爸忽然生病了。”
&esp;&esp;仿佛是因为第一次倾诉。
&esp;&esp;她一字一句间,都说得十分艰涩。
&esp;&esp;“为了治病,妈妈将房子和车都卖了,还……”她纤弱的咽喉滚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说,“……借了很多钱。”
&esp;&esp;“然后妈妈变得很忙。”
&esp;&esp;不知想起什么。
&esp;&esp;她忽然呛咳了一声。
&esp;&esp;许珩忙端起水杯,放到她唇边,小心地喂了一口,“怎么了?”
&esp;&esp;她小口地喝了一些,直到那不适的呛咳慢慢归于平静,才握着哥哥的手,说:“没事了。”
&esp;&esp;像在对他说。
&esp;&esp;又像在对自己说。
&esp;&esp;她垂下眼睫,声音变得很轻,“妈妈没有时间照顾我,就把我送到了舅舅家里。”
&esp;&esp;“只是……”
&esp;&esp;她的视线渐渐有些失焦,“只有三个房间,舅舅和舅妈用一个房间,剩下的两个房间,原本是表哥和……舅妈的侄子住的。”
&esp;&esp;“因为我的到来,房间不够用了。”
&esp;&esp;温漾沉默了一下,忽地问:“哥哥,是因为我占了他的房间,所以他才那么讨厌我吗?”
&esp;&esp;许珩看着她,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眼下,声音有些哑,“他对阿漾做了什么?”
&esp;&esp;做了什么?
&esp;&esp;……
&esp;&esp;温漾的呼吸忽然变得有些重。
&esp;&esp;她忽然感觉到一种很难熬的窒息,像被搁浅的鱼。
&esp;&esp;原本。
&esp;&esp;原本她能够忍受。
&esp;&esp;是她占了他的房间。
&esp;&esp;他不喜欢她,讨厌她。
&esp;&esp;她可以忍受。
&esp;&esp;反正,他不是第一个讨厌她的人。
&esp;&esp;只要沉默、忍受,就好了。
&esp;&esp;可是——
&esp;&esp;-
&esp;&esp;初二那年。
&esp;&esp;十四岁的温漾来了第一次经期,从这以后,稚嫩的花苞蕴藏起能量,开始变化、盛放。
&esp;&esp;她的身体开始抽条,成长。
&esp;&esp;声音也慢慢蜕变,从稚气变得柔软。
&esp;&esp;渐渐有了少女的雏形。
&esp;&esp;而后,他看着她的目光也渐渐有了变化。
&esp;&esp;第一次是她刚上初三的时候。
&esp;&esp;学校里有个男生总是缠着她,尽管她直白地告诉过对方,她不喜欢他,但他还是在放学后骑着自行车一路跟着她,嬉皮笑脸地说:“我可没跟着你,我到处骑着玩儿,难道这路是你修的,只准你走,不准我来?”
&esp;&esp;“……”
&esp;&esp;温漾拿他没办法,只好闷头往家的方向走去。
&esp;&esp;男生一直跟到了楼下。
&esp;&esp;她终于停下,回过头看着他,皱着眉。
&esp;&esp;“好了好了,我走就是了。”
&esp;&esp;似是怕她生气,他放软了声音,“我就是送你回家而已,又不做什么,别皱眉了,都不好看了。”
&esp;&esp;“不好看我可不喜欢了。”
&esp;&esp;温漾不说话。
&esp;&esp;“我真走了啊,别想我,”男生玩笑似的说了声,然后将手插进裤兜里,抬头一瞥,注意到某一层的阳台上站着个人,随口问:“那是你哥啊?”
&esp;&esp;温漾回过头看了一眼。
&esp;&esp;只见阳台上,骆修凌靠着边缘,漆黑眼眸垂着,正一瞬不错地看着温漾。
&esp;&esp;她下意识地收回视线,背过身不去看他,眼睫却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esp;&esp;“我回去了。”
&esp;&esp;温漾说。
&esp;&esp;“嗯。”
&esp;&esp;停顿一下,男生忽地朝她道:“要是你哥问起来,你就说我是你同学,有东西落你这儿了,过来找你拿的。”
&esp;&esp;温漾有些疑惑。
&esp;&esp;男生一笑,抬起手状似自然地摸了一下她的头,“免得你回家被你哥骂,这都不知道,你是笨蛋吗?”
&esp;&esp;说完,转过身踩着自行车走了。
&esp;&esp;温漾看着少年离去的身影,衣摆被风吹起,光映过去有些透明。
&esp;&esp;她慢慢转过身,往楼上走去。
&esp;&esp;打开房门后,没有看到骆修凌,她微微松了口气,然后回了自己房间,关上门,将书包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