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艾妲了解他们的想法,为了给予臣民足够的安定感,尽早确定伴侣,尽早确定子嗣,这也是执政官的职责所在。
&esp;&esp;她面无表情地坐回球形座舱,不停歇地奔忙于事务之中,她能再度想起玛芮嘉的时候很少。
&esp;&esp;但稍有空闲时,心底仍不自主地漫起一股极为浅淡的涩意。
&esp;&esp;她曾经有过子嗣的。
&esp;&esp;-
&esp;&esp;弦乐宫。
&esp;&esp;卫瓷手腕、脚腕处被镣环锁缚着,一连数日,到他已经感觉不到小腹的坠痛,那些好似仍残留着的孕期反应也离开了他的身体,爱尔柏塔来过几次,都没有一丝解开那道长而粗的金属锁链的意思。
&esp;&esp;他像什么凶恶的、需要被狠狠磋磨脾性的兽类,被拴在了那根床柱上。能够勉强起身下地,但走不了几步,离房门尚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就被扯着,再无法前进分毫。
&esp;&esp;爱尔柏塔依旧照料他,在过去,它或许将他视作讨主人欢心、使主人愉悦的物件,现在对他更像是对待某种难驯的宠物。一具高智能机械体,在它的认知中,它自己比卫瓷更像是一个“人类”。
&esp;&esp;不管白天黑夜,那间卧房永远透不进一丝外面的光线,人工日光或月光,都被厚重的窗帘所遮蔽,未曾拉开过一刻。
&esp;&esp;卫瓷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他终日蜷缩在那张四柱床上,感受不到饥饿,只觉得困倦,偶尔清醒,也是满腔茫然,不知道该做什么,该有什么情绪。
&esp;&esp;他好像一头扎入了某个幽邃漩涡里,支离破碎的记忆、想法都被吞噬。也许是那一针决律庭药物的后遗症,裹挟着流产之后的虚弱疲惫,让他再无法连贯地思考,看上去竟变得有几分呆滞痴傻。
&esp;&esp;他经历过数次大手术了,他的脖颈处,细密的缝合痕迹盖了一层又一层,那些隐痛藏在皮肉中,偶尔像针刺一样,提醒着他,如今这具身体的伤痕累累。
&esp;&esp;因为换腺、取出腺体、再移植入人工腺体,他的信息素水平经常处于不稳定的界限,又为了确保生殖腔的发育,医生对他用过许多药物,在他的颈侧,手腕,小臂,都有淡青色的针孔残留。那些药剂沉积在他的体内,渐渐地抽干了他的力气。
&esp;&esp;卫瓷躺在柔软的织物上,朦朦胧胧间,他想到那一段被迫失忆的日子,不是他的错觉,艾妲确实温柔了许多,他们真的像寻常的alpha与oga伴侣一样,平静而温馨地共同度过了许多天。
&esp;&esp;在愤怒与哀伤之外,他真的没有一点点的贪恋吗?
&esp;&esp;卫瓷头脑昏沉,他不受控地想起少女柔软的唇瓣,他从没有触碰过,只在忘却了一切的孕期中,大胆而理所当然地……
&esp;&esp;为什么……为什么脑海里只会出现这些呢?
&esp;&esp;卫瓷苦涩地牵动了下嘴角,如果他想不起来呢?到底是清醒地知道一切更好,还是无知无觉地受她欺骗更好,他已经无法分辨。
&esp;&esp;他的手掌覆上自己的小腹,阖上了双眼。
&esp;&esp;他不能那样……自欺欺人,那样也太下贱了。
&esp;&esp;卫木月带着哭腔的质问一遍遍地,仿佛梦魇一般反复回荡,卫瓷疲惫至极,他没有发觉,他已经很久没有再想起自己仍是alpha时如数家珍引以为傲的事迹了。
&esp;&esp;不需要决律庭药物的影响,他已然忘了如何在星间征伐,如何去做一个挣得荣誉的军人。
&esp;&esp;他的脑海里被那些凌乱的场景占据满,尽是他作为oga所遭遇经历的,已没有多余空隙了。
&esp;&esp;卫瓷蜷缩起身子,昏沉地睡过去。
&esp;&esp;在梦里,艾妲的手掌掐住他的脖颈,五指缓慢地收紧,留下青紫色的骇人指印。胸腔里的氧气所剩无几,他咳呛着,清晰地感受着生机一点点流逝。
&esp;&esp;艾妲无数次地杀死了他。
&esp;&esp;一片漆黑无光的卧房中,帷幕垂坠半掩,男人的手腕还连着一道长长的锁链,缠绕至一角的床柱,故而睡姿别扭。随着低弱的呼吸声,他不复孕期饱满鼓涨的胸膛轻微地起伏着。
&esp;&esp;那张苍白且憔悴的脸庞上,竟浮现出一丝解脱的笑意。
&esp;&esp;-
&esp;&esp;执政官的军靴踏上了未命名星-760的土地。
&esp;&esp;惨淡的月色照耀着一片狼藉的街巷,虫尸堆叠在一起,摞成小山般高,帝国的军人默不作声地做着清扫工作,都默契地开启了个人防护罩。
&esp;&esp;阿灰也带着随身防护罩,她的周身泛着一圈淡淡的莹蓝色光辉,她蹙着眉,用带着手套的手拎起一具异虫的尸体,个头竟有小婴儿那般大,黑褐色的硬壳十分粘腻,沾满了油状液体。
&esp;&esp;阿灰胃部泛起一阵恶心,用携带的激光束粒子枪轰击了那一摞虫尸山,这种武器与引力墙扩散出去的引力波原理相似,那些尸体被光束炙烤,慢慢焚毁。
&esp;&esp;艾妲在一旁冷眼看着,瞳孔猛然紧缩。
&esp;&esp;她是拥有顶级腺体的alpha,知觉十分敏锐,尤其是嗅觉。
&esp;&esp;阿灰很快也意识到什么,她后退一步,调高了防护罩的阈值。
&esp;&esp;空气中竟弥漫开一股异香,泛着淡淡光辉的防护罩毫无阻挡作用,那股香气逐渐浓郁,肆意地缠绕着每一位神情冷肃的军人,那些埋头做着清理工作的alpha纷纷呼吸一窒,一时之间,竟不顾及执政官在场,不受控制地释放出大量alph息素。
&esp;&esp;“……!”
&esp;&esp;阿灰冷静道,“执政官大人,他们……”
&esp;&esp;一些等级较低的alpha,呼吸急促,气血上涌,犬齿不自觉露了出来,行为表现……竟与进入发/情期无异。
&esp;&esp;艾妲面沉似水,她低声吩咐enki,“换麻醉针。”
&esp;&esp;阿灰立即明白了执政官的意图,她抬起枪,倏忽之间,那些异常的军人瘫倒在地,只余几个高等级alpha仍站立着。
&esp;&esp;艾妲拧起眉,借着惨白的月光,盯视着徐徐化成灰烬的虫尸。
&esp;&esp;她喃喃自语,“「虫母」的虫蜜……”
&esp;&esp;第85章
&esp;&esp;传闻「虫母」希尔瓦莉亚分泌一种虫蜜, 能够支配最为原始的交/媾与繁育的欲望。祂哺育过的子嗣,死亡时会骤然爆发一股尸香,几与虫蜜无异。
&esp;&esp;军部一直信誓旦旦这样弱小且不成气候的虫群不足为虑, 但它们显然不只是普通的宇宙异虫那样简单。
&esp;&esp;艾妲无言地望了一眼铅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