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宁轻衣的心间紧张而又痛苦,她的眼睫上挂着泪,在安静了数息后,一把抓住了裴琢玉左手的袖子往上捋。
&esp;&esp;裴琢玉:“!”她下意识地缩手,可对上那双泪水盈睫的眼,她的心脏猛烈地抽搐着,抗拒在无声无息中消失。
&esp;&esp;那是一道数寸长的疤痕,印记很浅淡了,可宁轻衣眼前浮现的仍旧是血肉模糊的场景。
&esp;&esp;脑海中在刹那间浮现出无数个“如果”。
&esp;&esp;她心中一阵阵发凉,在心痛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可悲。
&esp;&esp;当她选择不去追溯过往,那“裴琢玉选择抛下她”的这种猜测将会伴随她的一生,成为她无法摆脱的梦魇。
&esp;&esp;宁轻衣抬眸凝视裴琢玉:“疼吗?”
&esp;&esp;裴琢玉心尖一颤,这只是借着“驸马”名义得来的虚假关心,可仍旧是刹那的动容。沉默片刻,她放轻声音道:“不疼。”
&esp;&esp;宁轻衣轻呵一声,她低语道:“怎么可能不疼呢?”她微微俯下身,合上了眼眸。柔软的唇贴在裴琢玉手臂的伤疤上,动作很轻。
&esp;&esp;温热的气流如暖风从臂上拂过,仿佛要吹散那三年中的落魄事。
&esp;&esp;裴琢玉忘了反应,只是怔怔地凝视着宁轻衣,直到她抬眸时,才大梦初醒般,动了动手臂。她的面颊泛红,好像置身蒸笼中,一股股热气往上腾升。
&esp;&esp;她被热气烧到喉咙干渴,只能无意识的、紧张的重复着吞咽的动作。
&esp;&esp;而宁轻衣凝眸望着裴琢玉,任由自己被残余的情绪主导,抬起手指轻轻地点在裴琢玉的喉咙,慢慢地往下滑。
&esp;&esp;“殿下……”裴琢玉有些承受不住,忍不住出声打破了寂静。
&esp;&esp;“嗯?”宁轻衣回神,她有些心不在焉地点头,扬起一抹勉强的笑容,替自己的行为作出解释,“只是想到了驸马。”
&esp;&esp;“哦。”裴琢玉木然地点头,心中莫名酸酸涩涩。
&esp;&esp;宁轻衣趴在裴琢玉的怀中,缓和了情绪后也没下去。双手搭在裴琢玉的肩头,轻声问:“你见到杜娘子吗?觉得她如何?”
&esp;&esp;裴琢玉:“……没见到。”她一来就被庐陵公主拽着玩樗蒲、投壶,紧接着又被喊到屋中作陪,哪还有功夫跟杜佩兰搭话啊。况且公主选的人,不可能会差。
&esp;&esp;宁轻衣又道:“来宴上惯例会吟诗作赋,到时候让人将她们的文章呈上来,你瞧瞧有什么合意的。”
&esp;&esp;裴琢玉先是点头,紧接着又摇头。
&esp;&esp;她的确认字,能看懂医术,但品评文章,这是她能做的事情吗?
&esp;&esp;难道是变相催促她学习?
&esp;&esp;裴琢玉抿唇,眼神逐渐黯淡无光。
&esp;&esp;引凤池畔。
&esp;&esp;庐陵公主拽着爱玩乐的人投壶,而好静的则是凑在一起欣赏池沼楼阁,一个个都有出口成章、援笔立就的本事。
&esp;&esp;对公主府藏书感兴趣的人不少,随着消息逐渐放出,贵女们也都知道了公主要替裴娘子的女儿找夫子的事儿。很多人的确有意接近公主府,可公主的女儿和裴琢玉的女儿毕竟是不一样的,隔了多少层呢,犯不着去做这事。听明白了后,不少人都偃旗息鼓,只余下些门第不够清华,或者是对公主府上藏书极为感兴趣的。
&esp;&esp;“藏书只是个幌子,目的是找人教小娘子读书,你现在知道了吧?”郑澹容找到了杜佩兰,将先前戛然而止的话题给续上了。
&esp;&esp;杜佩兰胡乱点头,心想着,那小娘子资质不知如何。
&esp;&esp;先前被肖似驸马的裴琢玉惊了惊,都没顾上看一旁的小孩。
&esp;&esp;杜佩兰问:“你有瞧见她吗?”
&esp;&esp;郑澹容无言,半晌后才道:“总会瞧见的。”
&esp;&esp;杜佩兰心说也是,便没继续说话。
&esp;&esp;被邀请来的贵女里也有成家的,那头崔萦跟小孩扎在一块儿玩,可没说几句话,就没了兴致。
&esp;&esp;她跟那帮人合不来。
&esp;&esp;本来她要去找裴琢玉的,哪想到在半道遇上一个漂亮姐姐。
&esp;&esp;她立马就走不动路了。
&esp;&esp;等到钱白泽找到自己的“学生”时,崔萦腮帮子鼓鼓的,正被人用糕点投喂呢。
&esp;&esp;又要吃糕点,又急着说话,口齿含糊不清:“我阿耶系吹、不存。”
&esp;&esp;喂食的小娘子一愣,崔甫存?没在长安听过这号人。
&esp;&esp;钱白泽:“……”
&esp;&esp;要不是从清河公主那得到消息,她都要信了。
&esp;&esp;崔不存……的确是不存在的。
&esp;&esp;坐在别人怀抱里吃着糕点,还没忘记编造谎言骗人。
&esp;&esp;这崔萦,不老实。
&esp;&esp;第19章 醋海生波
&esp;&esp;胡言乱语的崔萦不知道什么是愧疚,她看到了钱白泽,但想到她的凶面孔,就假装没瞧见,朝着小娘子的怀中缩了缩,仰起逐渐养得白嫩的小脸,甜甜道:“姐姐,我还要吃。”
&esp;&esp;小娘子眉头微蹙,这回没理会崔萦,而是将糕点往外推了推,挪到崔萦够不着的地方。她替崔萦倒了一盏茶,吹了吹,才递送到崔萦唇边。
&esp;&esp;钱白泽:“……”不是,这都在干什么?她瞪了瞪崔萦这小坏蛋,朝着眉眼温柔的小娘子喊了声,“离娘,你们这是?”
&esp;&esp;被称为离娘的小娘子抿唇笑了笑,道:“路上碰到的,甚是投缘。”
&esp;&esp;她名崔离,是山阳长公主的长女。山阳长公主下降中书令崔尚的独子崔博文,只是夫妻两个近些年来感情不大好。崔博文不论才情还是心性都比不上老父亲,可因为尚主,做到了御史中丞。品阶不高,可职权却不小。
&esp;&esp;钱白泽沉默了一下,视线在崔离和崔萦的脸上盘旋片刻,从两人的眉眼间倒是看出几分肖似来。可她的心神被裴琢玉是裴治之事牵制着,也没多想,温声道:“殿下要给她找夫子,你若是觉得投缘——”话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
&esp;&esp;崔离毕竟是长公主之女,颇受长公主疼爱,清河怎么也不可能聘请她的。
&esp;&esp;崔离眸中掠过一抹讶色。
&esp;&esp;钱白泽又道:“我会教她习武。”
&esp;&esp;听清河说了,崔萦不想读书习字,想学点刀剑功夫浪迹天涯。这跟裴琢玉离开公主府,是不用想了,但学一学骑射,是很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