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睡觉了。”
&esp;&esp;她没有回答她。
&esp;&esp;第79章
&esp;&esp;深秋的早晨即便有太阳，空气里也带着凉。
&esp;&esp;鹿呦缩回晾在外面的腿脚，侧过身，习惯性地往另半边翘。
&esp;&esp;然后，结结实实地扑了个空。
&esp;&esp;嗯？人呢？
&esp;&esp;鹿呦困倦地睁开眼，看旁边空空荡荡，伸手从枕头上拈起对方存在过的证据——
&esp;&esp;又长又卷的发丝，被透进纱帘的日光染成了棕色。
&esp;&esp;弯得这样懂事，如此少见，她都没认出来。
&esp;&esp;难怪听陶芯演唱会的那次，她说自己记性还不错，月蕴溪会是那种表情。
&esp;&esp;鹿呦弯唇笑了笑，翻身坐起来，睡衣松垮地挂在她身上。听见淋浴间细微的水声，她捋了把睡乱的头发，掀开被子，正准备挪腿去穿鞋，淋浴间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esp;&esp;对视一眼，月蕴溪愣了愣，随即笑问：“醒了？”
&esp;&esp;她鬓边的头发微湿，未施粉黛的一张脸上眉目清晰，像白瓷瓶里插了朵大气而艳丽的洋牡丹。
&esp;&esp;走近时，身上的柑橘清香扑鼻而来，显然是刚梳洗过。
&esp;&esp;鹿呦还有点困，含混地“嗯”一声，带这刚睡醒的鼻音，和昨日哭多了的微哑，像动物被rua时愉悦哼唧的声响。
&esp;&esp;“再睡个回笼觉还是起床跟我一起下楼吃早饭？”月蕴溪站在她面前，挠她的下巴。
&esp;&esp;“一起。”鹿呦双臂环住月蕴溪的腰，喜欢这样亲近又温暖的贴靠，“好暖和呀。”
&esp;&esp;“今天冷，降温了。”月蕴溪说。
&esp;&esp;离冬天越近，天越冷。
&esp;&esp;“果然是离得近，跟南泉一样，秋天还没怎么过就要结束了。”
&esp;&esp;月蕴溪理了理她身上被睡到没形的睡衣，温声提醒说：“小心感冒，去换衣服，嗯？”
&esp;&esp;后半句简直是哄小孩的语气。
&esp;&esp;又回到温柔大姐姐的状态了。
&esp;&esp;鹿呦抬脸看她：“你酒醒了喔。”
&esp;&esp;月蕴溪眸光掠过鹿呦因为哭太多肿了的眼睛，低垂下去。长而密的羽睫，在视野表层覆了层晦暗，让鹿呦锁骨下方或浅或深的红痕都变得模糊不清看不分明。
&esp;&esp;那些残留的痕迹很快就被月蕴溪拢进了衣领里，她淡笑了声，平缓说：“我有喝醉过么？”
&esp;&esp;语气倒是清淡，但某种接近倨傲的自信，以及对她话语真实性的怀疑都浮在里面。
&esp;&esp;其实，往常这种话，听起来应是调情的意味更多，只需要挑逗两句，让暧昧升温，话题就会快速结束在亲吻里。
&esp;&esp;但也许是因为肿了的眼睛沉重又疲惫，被过度使用的小臂酸胀干涩，哪儿都不舒服。
&esp;&esp;结果把她弄成这样的始作俑者还不认账。
&esp;&esp;鹿呦瞬间就被挑起了气性，“我可是有证据的！”
&esp;&esp;“什么证据？”月蕴溪笑问她，手指梳理她的头发，仿佛在给她顺毛，“给我看看。”
&esp;&esp;鹿呦松开她的腰，扭身去床头，拔下充电线，拿起手机将昨天录的视频发到月蕴溪的微信上，而后对着月蕴溪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发给你了。”
&esp;&esp;“喔，不看。”月蕴溪从衣架上拿她的衣服，故意堆到她手上盖住手机，“换衣服，洗漱吃饭去了。”
&esp;&esp;要看的也是她，不看的也是她。
&esp;&esp;摆明了耍人玩。
&esp;&esp;鹿呦抖开衣服，“行，不看，你不看，我放给你看。”
&esp;&esp;她看见屏幕的视频封面里，如墨的夜色下月蕴溪清瘦的身形，手猛地僵停住。
&esp;&esp;与此同时，月蕴溪柔声问她：“你确定要放给我看么。”
&esp;&esp;那语气真是平静又温柔，反而显得有些意味不明了。
&esp;&esp;是笑里藏刀的威胁？又或者是已经拿捏她的品性，笃定她不会这么做的戏谑。
&esp;&esp;更像后者，仿佛没有断片，甚至记得清楚自己在视频里都说了什么。
&esp;&esp;以至于鹿呦感觉听到的话外音是：你舍得践踏我这颗生剖出来为你跳动的心么？
&esp;&esp;鹿呦一时间颓然，耷拉下眼皮盯着手机里被按暂停的视频，没说话，也没按下播放键。
&esp;&esp;她有种自我厌弃感。
&esp;&esp;这个视频她可以播放给自己看，该去听一听，一个夜行人在黑暗里为一缕月光悸动的心声。
&esp;&esp;也可以发给月蕴溪让她自己看，让她看一看，醉酒的自己有多坦荡可爱。
&esp;&esp;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剖白自己展现给心上人的。
&esp;&esp;唯独不能够在这样的情景下，作为喝醉的证据，由她当着月蕴溪的面播放出来。
&esp;&esp;已经不是要月蕴溪社死的程度了。
&esp;&esp;那样诚挚的、被小心掩藏着、需要依靠酒精才能说给她听的心意，哪能被这么糟蹋。
&esp;&esp;这沉默持续了很久，鹿呦光着的腿都被冷空气浸得冰凉。
&esp;&esp;直到月蕴溪将被子盖到她身上。
&esp;&esp;鹿呦身体回暖，神思回笼，才发现自己的指腹在屏幕上按压太久，跳出了操作提示。
&esp;&esp;而月蕴溪以为她要删除，嗓音低轻地对她说：
&esp;&esp;“留着吧，保存好它，以后也许……会有用。”
&esp;&esp;鹿呦挪开手指，将视频关掉，好笑道：“能有什么用啊，吵架了，当伤人的武器嘛？”
&esp;&esp;拖把发来别墅地址和着装要求，她顺手回复，因而没有注意到，月蕴溪的神情因为她的话空白了几秒。
&esp;&esp;ˉ
&esp;&esp;吃完早饭办理退宿，赶在中午开饭前两人回到了南泉，吃完午饭没多久，月蕴溪接到了云竹的电话。
&esp;&esp;手机里的声音特别低，鹿呦都没能捕捉到太多内容。
&esp;&esp;只言片语里，只能拼凑出来一条信息——云竹和云家闹翻了，现在人在医院。
&esp;&esp;至于为什么闹翻，怎么的进的医院，闹翻的后果如何，也许是声音太小了她没听见，也许是云竹压根就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