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轿上。
&esp;&esp;祭司将宋从心等人带到大殿中后便恭敬地行礼,屈身退下。随着殿中的银铃被寒风拂响,闭目的江央缓缓睁眼,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三人。
&esp;&esp;“……远道而来的客人。”江央合并双掌,颔首行礼道,“愿神赐福于尔等,令灾祸远去,令至福降临。”
&esp;&esp;江央面上没有表情,但语气却能让人感觉到他的诚心:“神已告知了我尔等的来意,但……”
&esp;&esp;“很遗憾,三位能否原路折返,勿扰此间的安宁?”
&esp;&esp;神?哪位神?神子此话又是何意?
&esp;&esp;宋从心心中涟漪微生,面上却仍旧不动声色,依照着他们原本的说辞道:“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想来此瞻仰一下神明的遗迹。”
&esp;&esp;“我明白,但是,还请恕我拒绝。”江央神情平淡,语气也毫无波澜,整个人看上去便宛如一樽石像,“尔等欲见之神早已陨落,神殿也已封入冻土。神陨之地是为不详,其主至高无上,不可扰其长安。客人,还请回吧。”
&esp;&esp;宋从心正欲开口说话,兰因却突然上前一步,抬头,全无顾忌地望向了神子:“你在说谎。”
&esp;&esp;“慎言,客人。不可口出妄语。”江央也垂首,对上兰因那双与自己相似却也不同的眼瞳。
&esp;&esp;“若你口中所言并非诳语,那便是你所定义的‘死’与世俗不同。”兰因嗓音嘶哑,吐字却清晰而有力量,“祂还在,但在你们这些信民看来,祂已然与死无差。为什么?雪山神女并非高天之神,祂早已步入轮回,死亡不过是新生罢了。”
&esp;&esp;兰因说出了那个被此地列为禁忌的名号,有那么一个瞬间,宋从心感觉大殿中有逆流的风在耳畔拂过。高座之上的神子双手合十,口中念诵着经文,随即,那股异样的波动就像衣上的褶皱般被江央的手一点点地抚平了。
&esp;&esp;“禁言,客人。”江央再次睁开双眼,与兰因四目相对,“正如你所言,由始而终,由终而始,一切皆是轮回。”
&esp;&esp;“但祂已经远去,在许多年前,祂已永远沉眠在信民为祂而造的墓室里。”
&esp;&esp;“尔等所欲觑见的并非神殿,
&esp;&esp;而是祂为自己造就的棺椁。祂若归来,非福是祸。”
&esp;&esp;第188章
&esp;&esp;这话听起来,祂好似早已预知了自己的死亡,因此提前让子民为自己修造了陵墓一样。
&esp;&esp;神子江央所说的一切,让乌巴拉寨这个巨大的谜团陷入了更深的浓雾与迷障之中。神子江央会回答世人的一切困惑,但若是身在局中的人都理不清楚脉络,神子便会闭口不语。面对一樽没有喜怒与伤悲的佛像,即便是宋从心也只能暂时退居一射之地。
&esp;&esp;不过在离开之前,宋从心还有一个未解的谜题:“乌巴拉寨中,是否曾经供奉过活女神?”
&esp;&esp;宋从心不问现在,而问过去。神子江央睁开眼睛,语气毫无起伏:“并无。”
&esp;&esp;“神子可有家人?”
&esp;&esp;“并无。”
&esp;&esp;“我明白了。”宋从心转身离开,“感谢您。”
&esp;&esp;三人离开大殿之时,静候在外间的僧侣便为三人引路,委婉地表达并没有让他们在佛塔中停留的打算。待得来到寺院的大门外,僧侣才从怀中取出一块系了红线的木牌,递给宋从心道:“神子有言,若有困惑,佛门自开。”
&esp;&esp;三人一无所获地下山了,楚夭对此可谓是一头雾水,她看着身旁心事重重的两名同伴,迟疑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斟酌话语道:“那个……方才神子是在说谎吗?”
&esp;&esp;“他没有说谎,若是他有意隐瞒,沉默即可,不必再自寻烦恼。”宋从心摇了摇头,“我问他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
&esp;&esp;“确认什么?”楚夭纳闷道。
&esp;&esp;“确认‘活女神’并非明面上的存在。”宋从心平静道,“乌巴拉寨中的寨民们只知神子而不知活女神,神子江央也否认了乌巴拉寨曾经‘供奉’过活女神。”是否认“供奉”,而非村子里没有。
&esp;&esp;神子江央否认乌巴拉寨供奉活女神意味着两种可能,一是神子江央并不是他们所要找的人,他对村寨中的一切并不明了,或者说,不完全明了;另一种可能则是乌巴拉寨确实没有供奉活女神,那么目前被放在明面上供奉的神子,其身后所代表的与拉则口中所言的恐怕不是同一位神。
&esp;&esp;——神明告诉江央他们的来意;神明告诉拉则罪恶会被洗去。
&esp;&esp;这冥冥之中在背后作祟的,究竟是哪一位神明?
&esp;&esp;“……你们先回去,我需要去村寨中一趟,有件事比较在意。”从山上下来之后,天边已是残阳向晚,将人身后的影子拉拽得斜长。宋从心心里挂念着一件事,转身步子便朝着村寨行去:“我想去阿金家里看看,去去就回。”
&esp;&esp;“天快黑了,你可要早些回来啊!”
&esp;&esp;这些天里三人也并不是一直都一起行动的,为了更高的效率,三人经常兵分各路四处探索情报。因此对于宋从心的离开,楚夭只是叮嘱了一声,兰因倒是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但却没有阻止她的行动。以宋从心的脚程,深夜之前回来是绰绰有余的。
&esp;&esp;宋从心折道前往了村寨,乌巴拉寨中的寨民们将成亲视作建立新家,因此桑吉与自己的妻子搬去了新房。原先的房子中便仅剩阿金一人了,宋从心穿过香花犹在的街道,席卷着满袖暮风。她找到了阿金的住所,却没有从里间捕捉到任何的气息,这让她心里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esp;&esp;宋从心进入庭院,她发现院子被打扫得很干净,就连白日里热热闹闹了一场后残存下来的狼藉都已经被人拾掇整齐。门窗关得严严实实,但这阻不了宋从心。以指劲振落门栓之后,宋从心步入了室内,映入眼帘的便是被打理得无比整齐干净的房间。
&esp;&esp;那些属于个人的生活用品以及衣饰都已经被人收起,房间内空荡荡的,竟是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便失去了活气。
&esp;&esp;环顾室内一周,宋从心发现内室的桌子上压着一张白纸——在这自给自足的村寨里,人们惯常使用的都是发黄的草纸,这种质地雪白的宣纸是“外来货”,在村寨中算是奢侈品。宋从心快步走进内室,拿起那张纸,白纸黑墨,红泥章印,这是极其郑重的落笔。
&esp;&esp;这是一封阿金写给自己孩子的《与子书》。
&esp;&esp;从那一手刚劲有力的小楷便能看出阿金过去必然也是饱读诗书之人,但或许是因为这是写予孩子的家书,阿金的用词并不深奥晦涩。他只是平静地交代了自己留下财产物品,告诉桑吉自己最珍贵的是当年带入村寨的书画;他说孩子我知道你不爱读那些,觉得都是无用之物,但我还是期望你能明白,此间世界之外还有更广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