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六、

&esp;&esp;他在那天晚上第一次见到魏牧城发病的样子，刚才还好好的人突然膝盖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全身像是瞬间被抽光了所有力气，陆和谦搂着他吃力地把人半抱到床上，他去碰魏牧城残破的膝盖，摸摸满是青痕的腿，他试探的给他抬了抬，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道。

&esp;&esp;陆和谦坐在他身边失了言语。

&esp;&esp;医生很直白地告诉他这种病离不开人的照顾，陆和谦已经找好了护工来帮忙，也了解了很多注意事项，但纵使这样在第一次见到魏牧城发病时还是让他说不出话来。

&esp;&esp;怎么会变成这样？

&esp;&esp;他有意和魏牧城说说话，但后者什么也不肯说，唯独开口的事就是问他，“我们什么时候能谈谈离婚的事。”

&esp;&esp;他不肯谈，魏牧城就执意要走，陆和谦哪能让人离开，让护工把人强制在病房里。

&esp;&esp;他愤怒地想肯定是有人和魏牧城说了什么才导致他离婚的念头，说话的人很快被找到，当一拳头打在李望脸上时，挨打的人神情充满不可置信和委屈。

&esp;&esp;“陆和谦你是不是疯了你为了他打我？”

&esp;&esp;“谁她妈让你和他瞎说的？”

&esp;&esp;陆和谦把人压在身下挥拳揍过去。

&esp;&esp;“我说了怎么了！？”李望也生气，他躲过陆和谦的攻击大声质问，“我说杜覃回来了说错了吗？你当初不就是跟杜覃赌气么，有点事你就炸一点也不肯让，杜覃现在也回来了，你俩把话说开不就好了？”

&esp;&esp;“说你妈！”陆和谦骂他，“他跟别人搂一块的事我能往外说么？狗屁你都不知道你和魏牧城瞎说什么！”

&esp;&esp;李望愣了，他也没想到两人当初闹掰还有这层原因。

&esp;&esp;“那”他顿了顿，“那你还真要和魏牧城过一辈子啊？”

&esp;&esp;“你玩两年也就算了，我听说他生病了，大不了你就出钱给他治呗，也没必要做到这份上啊。”

&esp;&esp;听了这话，陆和谦忽然间就泄了气，他疲惫地坐到地上，喘了几口粗气不再开口。

&esp;&esp;其实他没必要去怨李望，他这是在迁怒他。

&esp;&esp;如果不是他的态度，没人会那么看不起魏牧城。

&esp;&esp;谁也没想过他会一直和魏牧城过下去，父母不信，朋友不信，其实在最初连他自己都不信，他破罐子破摔的赌气结婚，肆无忌惮地朝着魏牧城发脾气，就是想着日子就过到哪算哪。

&esp;&esp;没人信。

&esp;&esp;魏牧城也没有信。

&esp;&esp;所以在得知自己生病，他从没想过陆和谦会愿意照顾他管他，第一反应就是去结束这段不对等的婚姻。

&esp;&esp;陆和谦怨不了别人，他应该去怪他自己。

&esp;&esp;第4章 木偶综合症4

&esp;&esp;一、

&esp;&esp;陆和谦进门时魏牧城还在护工手下挣扎，他要离开的想法没有改变，只是他已经到了爆发期，身体各个部位都开始消极怠工，护工轻而易举地把人留在病床上，不断好言相劝。刚才水洒在了魏牧城的裤子上，护工要给他脱下来洗，魏牧城死死拽着自己的裤子不肯，护工满头大汗。

&esp;&esp;“我给你洗一下，没事的。”

&esp;&esp;“我不用。”魏牧城涨红了脸，他以一种狼狈的姿态看向护工，极为抗拒“你出去，你出去！”

&esp;&esp;陆和谦一进门就撞见这个场景，他朝着护工大吼了一声就冲到魏牧城身边，护工磕磕巴巴地解释完，陆和谦看着魏牧城裤子上的水渍。

&esp;&esp;“你让他给你脱一下没事的，这么穿着你不难受吗？”

&esp;&esp;他说着就要去碰他的裤子，可就算是他魏牧城也不肯，他挣扎得很厉害，甚至跌下了床，陆和谦没见过他这样，他随着他一起跌下去，将人搂在怀里，语气仓惶带着浓重的不安。

&esp;&esp;“怎么了，你怎么了呀”

&esp;&esp;他和护工一起把魏牧城扶上去，刚想开口的瞬间魏牧城冰冷潮湿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臂，陆和谦不知道为什么被这触感激得心里猛跳了一下，再抬头，他就看见了魏牧城惨白又绝望的脸。

&esp;&esp;“陆和谦，你就这么恨我吗？”

&esp;&esp;陆和谦的脑袋‘嗡’的一下，僵在原地。

&esp;&esp;魏牧城惨白的脸上此刻爬满眼泪，总是平静的眼眸里此刻满是深切的悲怆，他哽咽着又控诉着，神色是从未有过的狰狞，“我们结婚这几年，我自诩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不计较，杜覃回来，我也愿意你们俩和好。”

&esp;&esp;“就算是这样，你连最后一点尊严都不肯留给我是不是？”

&esp;&esp;“不是。”

&esp;&esp;陆和谦僵硬地站在那里，他的脸同样毫无血色，否认的话不经大脑便喃喃说出来，可魏牧城没听他解释，因为他自顾自地说完，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脑袋朝着桌角撞去。

&esp;&esp;陆和谦睚眦俱裂，几乎在瞬间扑上去用手挡住他的动作，魏牧城的头撞上他的手掌。

&esp;&esp;直到他被包扎好手上的伤口，他依旧坐在椅子上回不过神来，全身都在无意识地发抖，四肢冰冷得像是被漫在雪地里。脑袋里的思绪一团乱麻，东拼西凑的信息冲进他的大脑。

&esp;&esp;医生说魏牧城有自毁倾向。

&esp;&esp;医生说魏牧城的心理应该出了问题。

&esp;&esp;陆和谦觉得太冷了，他把自己死死缩成一团，咬紧牙关地想制止身体的颤抖。

&esp;&esp;他想不通啊。

&esp;&esp;不就是生病而已，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啊。

&esp;&esp;魏牧城那一撞就像是打散了身体里凝聚起来的最后一点力气，伤口留在了陆和谦的手掌心，但恶化的是魏牧城，他彻底起不来了，苍白的面孔随着病床融为一体。

&esp;&esp;陆和谦不让他走，他最后似乎也认了，安静地躺在那里，昏沉地睡着，很少醒过来，也不再和外界有所交流。

&esp;&esp;陆和谦拿着病历单到处跑，医生说就算是爆发期也没有这么严重，更不会出现昏睡不醒的情况，这是他自己主观地不愿意醒过来。

&esp;&esp;魏牧城就像他的病一样，真的成了个木偶。

&esp;&esp;二、

&esp;&esp;陆和谦独自一人度过了茫然期，几天下去魏牧城瘦了一大圈，他同样也不好过，他总是询问自己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但问的次数多了，自己也明白不是什么事情都是突然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