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方倾只是垂眸汹涌地流泪,付出努力多年,只希望于浩海万事胜意、一切顺利,可没想到筹谋多年,事到如今,帮了这个狼子野心的东西,却把战火烧到了平原,烧到了家乡,烧到了美丽的水星首都。
&esp;&esp;所有解释都是苍白和徒劳的,驻地之于方倾的意义,于浩海明白。所以他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方倾流了足足三分钟的眼泪。
&esp;&esp;他转身走出了防空洞。
&esp;&esp;刚刚回去休息的将领们忽然又被紧急集合,回到了开会的地方。
&esp;&esp;“不打驻地了。”于浩海道。
&esp;&esp;“啊?!”
&esp;&esp;一众战士们都傻了眼。
&esp;&esp;“咱们……重新考虑,第一炮的位置。”于浩海把袖子撸到了手肘处,皱着眉,看着墙壁上挂着的水星地图。
&esp;&esp;“于总,你三思啊!”
&esp;&esp;“于总,机不可失!那可是驻地!”
&esp;&esp;“驻地可是首都啊!于总,咱们要攻过去!”
&esp;&esp;会议室里一众anl将领们,单膝跪了一地。
&esp;&esp;可我有什么办法,他在那儿哭。
&esp;&esp;于浩海叼着记号笔,站在了地图前面,几乎无法回头,面对他的兄弟们。
&esp;&esp;只觉得自己犹如刚愎自用却难掩柔情的项羽,折服于他的虞姬。
&esp;&esp;第685章
&esp;&esp;方倾不知道于浩海出去干什么了,可能是不想看自己哭咧咧的样子,眼不见,心不烦,就出去躲着了,就像从前一样。
&esp;&esp;于浩海不是一个擅长哄人的人,更没有耐心,方倾知道,自己人微言轻,无论在于浩海面前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改变他的既定路线和想法,于浩海一直是一个心很冷、很硬的男人,过去种种,每次方倾和他有冲突的时候,都是方倾在吵着、闹着,于浩海转身离开。
&esp;&esp;四年多过去,时间流逝,方倾比之从前的莽撞和冲动,现在更会忍耐,更接受了很多事情,是自己无力改变的,比如于浩海和凯文逊的纷争,比如驻地乃至更多地方注定要燃起的战火,不会因为他的阻拦而消弭殆尽。他只是为了驻地痛快地哭了一场,就去洗了把脸,疲惫地钻到了被窝里,搂着两个孩子,闭着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
&esp;&esp;心里想的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水星首都,驻地。
&esp;&esp;驻地之所以叫驻地,是因为它是古代时期岛屿混战之中最早的集中驻军基地,位于多面环岛之中,是面积最大的内陆平原,空气湿润,四季分明,雨雪丰沛,风景秀丽。
&esp;&esp;它是水星元都山脉与中衡山脉的过渡地带,是古代文明的发祥地之一,是如今水星的经济与政治中心,也是水星的医疗中心。最好的医生、最齐全的设备、最好的药物药材、最先进的科学实验室……
&esp;&esp;如果这些都被于浩海付之一炬,炸得粉碎,对凯文逊乃至王室,是一记迎头暴击,可对于整个水星来说,又造成了多么惨重的损失,蜥蜴军才被打退几年,内战只要一开始,整体经济又要向后倒退多少年,将来历史清算的时候,功过是非,于浩海又该如何自处……
&esp;&esp;他蹙着眉心,想了很久、很久,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醒来的时候,只见洞口门帘,敞开了一条缝,天光大亮,外面阳光正好。
&esp;&esp;于浩海和孩子们在门口站成了一排,正在刷牙,于浩海用水壶里的热水去浇盆里掺和的雪,兑出了一些温水,供两个孩子洗脸,父子三人说话都压低着声音。
&esp;&esp;“小叛徒,”于浩海对黑崽说,“为什么把开会内容告诉你爸了?咱们不是说好了嘛,不能泄密。”
&esp;&esp;“我没告诉啊,”黑崽仰着头,“我什么都没说。”
&esp;&esp;“不可能,”于浩海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尖,“你爸已经知道我要干什么了,气得直哭。”
&esp;&esp;“爸爸就是问了我为什么不高兴。”
&esp;&esp;“那你为什么不高兴啊?”于浩海蹲下来问道。
&esp;&esp;“因为,因为王崽要被烧死了。”黑崽忐忑地说。
&esp;&esp;“啊!”方盼盼惊愕又愤慨,“为什么要烧王崽?!”
&esp;&esp;于浩海道:“你们俩不是讨厌他吗?爸爸就想把他给烤了。”
&esp;&esp;“啊?!”俩孩子接连瞪圆了眼睛叫了起来。
&esp;&esp;“爸爸,我现在不讨厌他了!”方盼盼连忙摆着小手,黑崽也重复道,“我也是,爸爸,我也一样。”
&esp;&esp;于浩海笑着张开手臂,将他们俩揽进了怀中。
&esp;&esp;一个是方倾养大的,一个是方倾生的崽,可不都像他一样善良。
&esp;&esp;“爸爸不动他了,”于浩海说,“答应你们了。”
&esp;&esp;掀开帘子,走进了山洞里面,于浩海用白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水珠,精神焕发地看着方倾。
&esp;&esp;方倾坐了起来,头发乱七八糟的。
&esp;&esp;“醒了?”于浩海走到他跟前,没轻没重地一手按住他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用毛巾给他蒙上去,擦了擦脸,“哎呀,真漂亮!”
&esp;&esp;方倾抬手用力捶了一下他的脑门。
&esp;&esp;“哇,起床气这么大啊?”于浩海佯装被打得很痛的样子,向后躲闪,孩子们都哈哈笑了起来。
&esp;&esp;方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esp;&esp;有时真的服了他的自愈能力,或者说是超强的“若无其事”,脸皮厚的本事,不论前天晚上俩人的冲突有多么严重,吵得有多么厉害,方倾流了多少眼泪,只要到了第二天早上,于浩海就能把这页迅速翻过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又开始不停耍宝逗方倾。
&esp;&esp;只是以前方倾懒得搭理他,推开他就走了,现在于浩海有了两个孩子捧场,更会这招四两拨千斤了。
&esp;&esp;方倾麻木不仁地穿上了衣服,爬下了石床,转过身,看到地上摊开的,还没收起来的行军被褥。
&esp;&esp;“你昨晚上在这儿打地铺?”
&esp;&esp;“是啊,”于浩海道,“床太窄,你搂着两个孩子,床上就搁不下我了。”
&esp;&esp;“那你另外找个防空洞。”
&esp;&esp;“我不。”于浩海抬手,一下下扒拉着方倾的衣服袖子上的荷叶边儿。
&esp;&esp;“爸爸,晚上我睡地上,你上床吧。”黑崽说。
&esp;&esp;于浩海忍不住笑了:“孩子,其实我上去挤一挤也行的,主要是怕你爸把我一脚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