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何亮就是他们两口子的全部希望，只要孩子好两人什么都可以牺牲。
&esp;&esp;“何亮有没有写信回来？”施向明又问。
&esp;&esp;“写啦！说是明年等买卖稳定了就回来。”何剑说。
&esp;&esp;王念不了解何亮，但施向明清楚表弟是一口唾沫一个钉的性子，说稳定就肯定已经稳定，表情随即就缓和下来。
&esp;&esp;“那就好。”施向明呼出口气，随即决定：“明天我请假带你上医院看看，老疼也不是个事。”
&esp;&esp;“不用……乖乖怎么了？”
&esp;&esp;抽泣声来自施宛，小姑娘经过一段时间熟悉后终于想起二姑和二姑父以前对她的好。
&esp;&esp;再看他们住在这么间黑漆漆的屋子里，一时没忍住难受起来。
&esp;&esp;施书文的表情也很低沉，左右看看屋子，低头用手搓了搓鼻子没说话。
&esp;&esp;碧玉巷的老房子里有他许多记忆，二姑父单位发了肉票，二姑就去买肉做好等他们去才吃。
&esp;&esp;烧肉拿开盖碗那瞬间的香味直到现在想起来还会舔舔嘴唇。
&esp;&esp;“其实房子原先没有这么黑……”施桂枝连忙搂着施宛轻拍：“开始我们租的时候光线挺好，就是后来住的人多了才这样……”
&esp;&esp;愿安弄非常大，住得不仅有各厂职工，还有不少进城来打工的人。
&esp;&esp;人一杂，什么样的人就都冒了出来。
&esp;&esp;施桂枝原先租屋子时后窗是条路，只要前门开着光线和空气都还算可以。
&esp;&esp;后来房子租给了别人，租客把门口的路当成自家仓库，什么都往外堆。
&esp;&esp;遮挡半边窗子已经是何剑跟对方多次协商的结果，房东只晓得收租，其他事一概不管。
&esp;&esp;再后来弄堂里又出现小偷，去年瞧着越来越严重，他们才不得已装了道铁门，连白天都不敢打开。
&esp;&esp;“我去跟他们说说。”施向明还想去讲理，立即被何剑拉住：“没用的，连房东都说那是人家门口，想摆什么摆什么。”
&esp;&esp;“说那些干嘛！”施桂枝杵着膝盖站起来，大声招呼何剑：“去买菜，晚上给乖乖们做红烧肉吃。”
&esp;&esp;何剑笑呵呵地应着。
&esp;&esp;“我和你二姐打算再租一年明年就不租了，明年等何亮回来我们就换房子。”
&esp;&esp;趁姐姐姐夫站起来之际，施向明忽然捏了捏王念的手。
&esp;&esp;王念点头。
&esp;&esp;施向明想报答姐姐姐夫当初对两个孩子的照拂，她又怎么可能会反对。
&esp;&esp;“姐！”施向明噌地站起，一把拉住施桂枝：“你和姐夫去我家住，等明年何亮回来再找房子。”
&esp;&esp;“说什么胡话！”施桂枝笑笑，对弟弟的好意只是一笑了之：“我们有胳膊有腿的，哪用住弟弟家。”
&esp;&esp;“你姐说得对。”何剑也跟着道。
&esp;&esp;“姐。”
&esp;&esp;王念知道此时该她出马，忙也一步上前挽住施桂枝的胳膊：“向明单位分的房子大，屋里还空着好几间屋子，空着不也空着，你搬过去还能省点房租。”
&esp;&esp;“不行。”施桂枝不同意，又好气地看向施向明：“你到底干啥工作，怎么单位还给分大房子？”
&esp;&esp;不仅公婆不晓得施向明到底是干什么工作，就是施桂枝也不知道细枝末节。
&esp;&esp;他们一直以为施向明就是厂子里控制机床的技术员。
&esp;&esp;惊喜过后，两人才反应过来施向明竟然能调回安怀，而且单位还给分了房子。
&esp;&esp;“姐。”施向明又把人拉着坐下，慢慢跟两人解释：“我子啊设计院上班，主要的工作内容是……”
&esp;&esp;那些一句挨着一句的专业术语听得施桂枝越发糊涂起来。
&esp;&esp;好在最后何剑抓住了话里的几个关键词：“你是说你现在管几十个人？”
&esp;&esp;“嗯。”王念帮施向明应了，笑着补充：“设计院很重视施向明，要不怎么能给我们分这么大的房子。”
&esp;&esp;“好啊……好啊……”施桂枝欣慰地拍拍王念的手背，满是感慨：“向明能有今天全靠自己本事。”
&esp;&esp;“姐，你就听向明的，今年就在我家住，等明年何亮表弟回来了再找新房子。”王念见缝插针赶忙又劝。
&esp;&esp;施桂枝沉吟半晌，既没说同意也没说不愿意。
&esp;&esp;“住可以，但房租你们得收，还得收伙食费。”
&esp;&esp;最终，施桂枝点头，但交钱这事还是不妥协，非要先给了三个月房租和伙食费才肯去看房子。
&esp;&esp;施向明不肯收，施桂枝就坚决不去。
&esp;&esp;无奈之下，只有王念来充当收钱的角色，不过开口又把房租降低了不少：“房租就三元钱一个月就足够，至于伙食费更不用那么多，家里有院子，吃的菜都自己种，平时也就买点肉……一个月两元就成。”
&esp;&esp;“那怎么行，我们这间屋子都八元钱，你那怎么可能才三元。”施桂枝哪听不出来王念的好意。
&esp;&esp;王念只好又说：“我们家屋子空着也是空着，能租三元就不错了。”说着拼命给施书文几人使眼色。
&esp;&esp;施飞英反应最快，跑过去搂着施桂枝胳膊撒娇：“二姑，我们家房子可多了，你不住就只能给老鼠住啦……我不想要老鼠住我家。”
&esp;&esp;“二姑，房租给别人多可惜。”
&esp;&esp;“我们家有大院子，二姑能晒太阳，可暖和了。”
&esp;&esp;几个孩子轮番撒娇下，施桂枝终于点头同意下来，不过也特地表明只住一年，等何亮回来就离开。
&esp;&esp;施向明才不管施桂枝说什么，一决定之后就催促着他们收拾东西这就走。
&esp;&esp;光是在屋里说了这么一个多小时的话，鼻端那股子霉气都像是钻入了肺里。
&esp;&esp;常年住在这种没法开窗通风的潮湿一楼，不得风湿也要得肺病。
&esp;&esp;“那我去和房东说一声，下个月不租了。”何剑乐呵呵地站起来。
&esp;&esp;屋里大部分家具都是房东的，说要走还真能收拾点衣服拍拍屁股就走。
&esp;&esp;哗啦啦——
&esp;&esp;正说话间，一个醉汉经过，就站在门边拉开了裤子拉链，直接站墙角旁若无人地撒起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