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知道了?”
&esp;&esp;“你今天踏进谢家就不肯说话。你……”谢夫人声线控制不住颤抖,“你心里,怨我们?”
&esp;&esp;谢明裳连连摇头,四处寻纸笔。
&esp;&esp;在谢琅的默然注视下,第一句写道:“珠珠是娘之亲女——”
&esp;&esp;最后一笔尚未写完,谢夫人已捂住脸孔,踉跄起身。
&esp;&esp;她果然都知晓了!她想起了从前,也想起谢家的隐瞒。她要再一次失去她的女儿了!
&esp;&esp;不等谢夫人躲入内室,谢明裳再次追上前,把匆匆写下的第二句直戳在谢夫人面前:
&esp;&esp;“我是娘第二个女儿,谢家明裳。
&esp;&esp;养育之恩不敢忘。”
&esp;&esp;谢夫人抓着字纸,浑身颤抖、似哭似笑。
&esp;&esp;谢明裳过去一把抱住她,如寻常那般,把整张脸都撒娇地埋进母亲的肩膀,揽住母亲因为紧张恐惧而绷得僵硬的肩背。
&esp;&esp;上马征战的巾帼英雄,面对箭雨枪林尚且毫无畏色,何时这般恐惧过!
&esp;&esp;谢明裳轻柔地反复抚过母亲僵直的肩背。谢夫人心跳激烈,泪水泉涌而出。
&esp;&esp;极度的紧张和恐惧如潮水般涌上谢夫人全身,片刻间,她竟然难以动弹。
&esp;&esp;真相隐瞒了太久,遮蔽在黑雾中太久。
&esp;&esp;相比于真相本身,隐瞒这个举动,反而无限放大了恐惧。
&esp;&esp;多年之后,当隐瞒成为习惯,谢夫人最恐惧的,竟然已不是真相泄露,而是被女儿戳穿。
&esp;&esp;其实说开了,也没什么好恐惧的,真相本身并不令人恐惧。
&esp;&esp;谢明裳张开双臂拥抱母亲,感受这份潮水般席卷而来的莫名恐惧,又如落潮般缓缓退去。
&esp;&esp;她抬起头,冲默然站立桌边的阿兄谢琅微微地笑。
&esp;&esp;终于说开了。
&esp;&esp;母亲从此不必再担惊受怕“被戳穿”这件事了。
&esp;&esp;真好。
&esp;&esp;——
&esp;&esp;车马回返河间王府的中途,顾沛压低嗓音训话:“行了,你们都别瞎操心,我听见娘子说话了。”
&esp;&esp;“没跟任何活人说一个字,哪怕谢夫人和谢大郎君也没能让娘子开口,嘿,她只跟谢家过世的少夫人说话。”
&esp;&esp;“总之,不是开不了口,是不想开口。人没毛病。你们都小声点,别嘀咕娘子,叫她听见了反倒担忧。”
&esp;&esp;旁边有个亲兵嘀咕:“顾队副,你自己的嗓门降一降。”
&esp;&esp;“……”
&esp;&esp;谢明裳坐在车里听得清楚,抿嘴无声地闷笑。
&esp;&esp;思绪却很快又飘散出去。
&esp;&esp;黑暗里的庞然大物依旧蹲在原处,她如今一闭眼,就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它了。
&esp;&esp;那是记忆最混乱破碎的深处。昨夜,她短暂地碰触到它,它在她面前展示了狰狞。
&esp;&esp;她凝视它,同时也被它凝视。难以承担的痛苦令她昨夜失去控制,人几乎发了疯。
&esp;&esp;所以她从它身侧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