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还好，”时恪刚刚退烧，脑子跟灌了浆糊似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哥不哥的也没计较了，“你，送我来的？”
&esp;&esp;“嗯。”
&esp;&esp;黎昀向前走了几步，时恪这才发现他手上还拎着东西。
&esp;&esp;黎昀腾出手把病床上用的小桌子给支了起来，又把那几袋东西搁在上面，“早点。”
&esp;&esp;黎昀的动作安静又迅速，四个碗整整齐齐码在桌上：
&esp;&esp;生滚牛肉粥、豆浆、雪菜笋丝、水蒸蛋。
&esp;&esp;时恪欲言又止，黎昀先一步猜中了他的想法。
&esp;&esp;黎昀：“先吃饭，你慢慢听。”
&esp;&esp;这是黎昀第二次帮他，时恪开始纠结了，这人情怎么还。
&esp;&esp;“谢谢，”时恪接过他递来的勺子，愣了一下，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往里挪了挪，腾了个位置出来。
&esp;&esp;黎昀顺势就坐下了，一点儿不带犹豫，这松弛感反倒让时恪自在了不少。
&esp;&esp;黎昀小声的说着事情经过，嗓音低低的，也转述了医生的嘱咐，只不过可能美化了语气和内容。
&esp;&esp;现在的时恪完全没有之前那样看起来那样不好亲近，或许是这束晨光让他变得柔软。
&esp;&esp;时恪小幅度点头，又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esp;&esp;如果他眼前这顿是早饭，可晕倒之前，他给同事买的也是早饭。
&esp;&esp;“我睡了多久？”
&esp;&esp;黎昀看了眼手机，“一天一夜，现在刚好七点。”
&esp;&esp;七点？！
&esp;&esp;他睡了将近24个小时，黎昀不会也在这里待了24个小时吧？！
&esp;&esp;时恪表情管理失控，眼睛瞪大，嘴唇微张，黎昀笑了，难得见到小孩儿这么生动的表情。
&esp;&esp;黎昀：“昨天办完手续我就走了，我习惯早起，今天才从家里过来。”
&esp;&esp;巨大的负担感包裹住时恪，却又轻易地被黎昀戳破了。
&esp;&esp;黎昀看得出来时恪脸皮薄，话少和没表情只是性格如此，不擅长和陌生人接触。
&esp;&esp;望着时恪如释重负的样子，不知怎地，黎昀忽然想逗逗他。
&esp;&esp;“不过，”黎昀看着他，“是我抱你下去的。”
&esp;&esp;“噗———”
&esp;&esp;时恪嘴里的豆浆喷了出去，稀稀拉拉淋了黎昀一身。
&esp;&esp;护士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幅画面，捂着嘴的时恪，侧过脸的黎昀，和飞扬在晨间光晕里的尘埃与水雾。
&esp;&esp;时恪不停闷声咳嗽，立刻抽了床头纸巾塞给黎昀。
&esp;&esp;护士拿着药单走过来，看见黎昀胸口上是被打湿的水渍，“多大人了还跟你哥耍脾气？”她把药单交给黎昀，语重心长地说：“你哥一大早给你带饭，知福吧。”
&esp;&esp;时恪表情慌乱，不敢看黎昀，“他，不是我哥。”
&esp;&esp;“不是你哥？”护士两手插兜，恍然大悟似的劝说道，“噢，那你这朋友是真不错，守了你一天一夜呢。”
&esp;&esp;“咣当”一下，时恪手上的勺子也掉了。
&esp;&esp;第6章 不是偷拍
&esp;&esp;黎昀拉开了后座车门，“上车吧。”
&esp;&esp;时恪沉默着坐了进去，拉过安全带侧身对着卡扣半天卡不进去，他伸出左手想扶一下，眼前的光突然暗了下来。
&esp;&esp;黎昀俯身探进车厢，时恪顿时向后靠了一下，他身体紧绷，被黎昀察觉后又刻意佯装轻松似的偏过头去。
&esp;&esp;安全带被黎昀接过，温热干燥的手擦过他的指尖，“咔哒”，扣上了。
&esp;&esp;车驶出医院，音响里放着舒缓的英文歌，时恪看着窗外街景，脑内循环播放着医院里自己吐了黎昀一身豆浆的画面。
&esp;&esp;他把装着药和病历的袋子捏得皱皱巴巴，只恨不得原地失忆。
&esp;&esp;不用人说，从黎昀的气质打扮，开的车，住的房子和沟通能力上都能看出来对方家境优越，和自己比更是天差地别。
&esp;&esp;那件衬衫应该价值不菲，掏空时恪三个月工资都赶不上一半价格的那种，现在上面斑斑点点的都是痕迹。
&esp;&esp;黎昀是个心善的人。
&esp;&esp;在时恪人生中所遇到的这样的人不多，关系亲近的更少，郑元算一个，姨妈算半个，别的再没有了。
&esp;&esp;而黎昀是第一个主动且不计回报帮他的陌生人，小时候挨打的日子过得太久，知道哭喊得不到回应，只会换来下一次更恶劣的对待，或者说，求助是要付出代价的。
&esp;&esp;渐渐地，他学会了沉默，至少这样在施暴者眼里没了趣味，而冷眼旁观的人也可以心安理得的当做无事发生。
&esp;&esp;“对不起。”时恪声音很轻的说了句。
&esp;&esp;“嗯？”黎昀调小了音响音量，从车内后视镜里看他，“你说什么？”
&esp;&esp;“我说，对不起。”时恪松开袋子，对上黎昀的眼睛，“衣服我会赔给你，还有药费。”
&esp;&esp;前方红灯，车子慢慢减速停了下来。黎昀回过身递给时恪一个东西，他挑眉道：“真的？那你钱包得大出血了。”
&esp;&esp;怀里落了个盒子，时恪拿起来看了一眼，是盒巧克力。
&esp;&esp;“真的。”时恪说。
&esp;&esp;黎昀笑笑摇头，“逗你的，也不用道歉。”他指指医院的袋子，“用药剂量和禁忌都在里面，医生说你低血糖也挺严重，这巧克力你备着，等病好了再吃。”
&esp;&esp;“为什么？”
&esp;&esp;黎昀表情不解，“什么为什么？”
&esp;&esp;“医院，衣服，药费，还有这个。”时恪举起那盒巧克力。
&esp;&esp;“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黎昀理所当然地答道。
&esp;&esp;是吗，见死不救的人才是大多数吧。
&esp;&esp;绿灯亮起，黎昀回身发动汽车，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语气轻松，“你不觉得是我该感谢你吗？那个许…许什么来着？”
&esp;&esp;“许函。”
&esp;&esp;“嗯，许函那两刀可都是冲着我捅过来的，一刀胸口，一刀腰腹，哪刀中了我都得死，”黎昀轻轻叹了口气，“你救了我的命。”
&esp;&esp;是这样吗？
&esp;&e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