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看守所。
&esp;&esp;梁浮看着面前明显胖了一些的年轻男人,拿起了面前的电话。
&esp;&esp;金赟总是挂着玩世不恭的笑,进来了也没改,拿起电话对一手把自己送进来的梁浮说:“这身衣服怎么样?”
&esp;&esp;“特别适合你。”
&esp;&esp;金赟上个月已经被宣判了死刑,现在在等待最高法的核准,梁浮开门见山:“还有谁?”
&esp;&esp;“什么?”
&esp;&esp;“除了跟你一起进来的,还有谁在外面?”
&esp;&esp;金赟挑眉:“看来警官最近遇到事了啊,我身边都有什么人你不是最清楚吗?我能记住名字的,都在你们的审判席上了,剩下的我就不记得了。怎么,有人找你麻烦了?”
&esp;&esp;“在国内,还轮不到你们找我的事。”
&esp;&esp;“是是是。”
&esp;&esp;他已经死刑,也没什么商量配合来减刑的余地了,梁浮有些烦躁地挽起袖子,露出半个手臂的新伤,察觉到金赟的视线后他又将袖子放下。
&esp;&esp;梁浮沉默了半晌,准备挂电话的时候,本来下意识要说“好好改造”,最后想了想,变成了:“好好等……”死。
&esp;&esp;金赟一笑:“其实进来之后我挺安心的,我这辈子的高兴不高兴,都要结束了……注射死诶,没什么痛苦的。”
&esp;&esp;“你就不一样了,你的噩梦,还很长。”
&esp;&esp;他的话好像另一种判决,将从前凌驾在梁浮身上的气势重新恢复,落魄的样子却一副尽在掌握的威风,只是他试图压倒的那个人,如深山的老树,似乎生命力已经那般虚弱,却又再不为任何事所干枯。
&esp;&esp;“你这个人,”梁浮无奈笑,“最大的问题就是太容易得意忘形了。看来你肯定知道什么了。”
&esp;&esp;看到梁浮的伤疤就忍不住想来嘲讽,一副早已知道的模样。
&esp;&esp;梁浮不顾金赟的下一声吼叫,起身离开,他坐上车,齐谨问:“怎么了?”
&esp;&esp;“没什么,就是依然觉得,死真是便宜这帮玩意儿了。你去查吧,最近有谁跟他接触过。判了死刑立即执行,也不能跟他谈判了。”
&esp;&esp;“看了记录,除了法院和我们,没人找过他。不过要是有人接触了看守所里其他犯人再带话给他,也不是没可能。”齐谨说。
&esp;&esp;“从我回到队里到收到照片这段时间,去查吧。我是休假了,你们接着忙吧,”梁浮笑,“我能自由活动吧?”
&esp;&esp;“当然,”齐谨勉强笑了笑,“你要去哪儿?”
&esp;&esp;“我总觉得把毒品塞进她的包不是意外。但因为她跑来找我,东西很快交给了我们,所以现在也不可能知道如果毒品没有被发现会发生什么。我先去看看吧。”
&esp;&esp;苏玩最近又被跟踪了。
&esp;&esp;当她发现暴雨一夜之后,小区里一排电动车都倒的零落,只有她的被推进了一楼小房。
&esp;&esp;有时候加班回来晚了,街口早点摊的阿姨还给她留着最后一份小糕让她明早热。
&esp;&esp;她蹲在季叔的水果摊前揪起一串青提问:“叔,这次是谁跟踪我,你看到了吗?”
&esp;&esp;“你的租客。”季叔懒得替梁浮隐藏。
&esp;&esp;果然,跟着她上班,下班送她回家,有时候半夜站在阳台,总觉得空无一人的对街上有个黑色的影子。
&esp;&esp;“那你别告诉他,我知道了。”
&esp;&esp;季叔多给了她一个苹果:“去看妈妈吧,多带点儿。”
&esp;&esp;夏天里,晚上的水果剩了些零星散货,季叔收整装袋,准备送给八点下班会路过这儿的工地工人。
&esp;&esp;他躺在摇椅上扇着蒲扇,眯着眼感觉到了风的变化,笑眯眯说:“她回来啦。”
&esp;&esp;梁浮坐在他身边拿了个桃擦了擦就塞进了嘴里。
&esp;&esp;“看着最近的事是冲我来的,我总有些不放心。她的住址早就暴露了,藏着掩着太没必要,我还不如一直跟着,还能保护。”
&esp;&esp;季叔起身:“那你替我把这些果子给待会儿要来的人吧,姓敬,是附近的一个工人,我先回去休息了。”
&esp;&esp;梁浮点头,看着苏玩家里的灯亮起,今天她平安到家了。
&esp;&esp;他跟了三天之前那个突然出现的小孩,除了看他到处跟人打打闹闹,赚些零花钱之外,也没有发现别的异常。这小孩的作息倒是夜出昼伏,跟苏玩反着来,他每天傍晚出门,再到早上九点盯梢,刚好能把两个人都看住。
&esp;&esp;过路的工人三三两两的,直到人影稀疏了,一个瘸腿的才慢慢走了过来。
&esp;&esp;“敬叔?”梁浮问了一声,见那缓缓走来的人点了点头,梁浮把水果递给了那瘸腿工人,两人也正好顺路一段。
&esp;&esp;敬叔个头很矮,腿有些瘸,说是今天在工地上还伤了,所以走得慢些。
&esp;&esp;“你跟季叔什么时候认识的啊?”梁浮问。
&esp;&esp;敬叔笑:“这可有些年头了,九年前,我就跟他认识了。他摆这个摊,也有小八年了,我就在这个城里到处找活,他有多的货,就给我留一些。不过他到这个地方来,也就是两年前的事。以前就在老城区最大的那个菜场,你不知道那位置有多好,他突然就说要换,白白少赚了多少钱。”
&esp;&esp;两年前,苏玩刚好回来的时间。
&esp;&esp;“您跟他怎么认识的啊?”梁浮问。
&esp;&esp;“那时候他还是警察,跟另外一个警察,来问我们村子里一户已经搬走的人家的事,我给他们带的路。”
&esp;&esp;另一个人?梁浮拿出卡包取出一张自己和苏定波的合照:“您看看是这个人嘛?”
&esp;&esp;“对啊,诶,你们都认识啊。”
&esp;&esp;梁浮回想敬叔描述的那段时间,那个时候他一直跟着苏定波,从来没听说他和别的同事还在合作查办什么案子啊。
&esp;&esp;他跟敬叔多聊几句,确认了敬叔村子的位置,最后梁浮问:“您的腿是什么时候伤的?”
&esp;&esp;“也是九年前,工地上做活,不小心被倒下来的钢管砸了,赔了笔钱,现在啊只能在工地上做做饭了,有时候搞搞装修。”敬叔笑着,对这些想来痛苦的事,说得也轻松。
&esp;&esp;梁浮大概明白季叔和敬叔为什么能成为朋友了,和这样满身轻松而乐观的人在一起,是会舒畅很多的。
&esp;&esp;苏玩站在办公室看到路边一个骑车的人影驶远了,他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