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輋人也不重视春节,她便没有回乡,现在,听说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忽然间,思乡之情便一下占满了她的思绪。
&esp;&esp;她很急切地思念着故乡那熟悉的土话,父母那质朴的笑脸,当然更急切的还有对家乡的牵挂:父母不太会说汉话,拼音也是能看不会写,写来的信很简单,多是寥寥数语报平安,六慧很想知道,家里也开始养蚕了吗?没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吧,还有很赚钱的红薯粉,家里有种红薯的,但开了红薯粉的工坊了吗?若是只卖红薯,那就太不值得劳力了,挑出去卖也是要力气,那力气不如花在村子里,把红薯制成粉再卖,能多赚不少钱呢……
&esp;&esp;“这就是产业的作用,一个产业,直接把广府道的老大难问题解决了,连闽西那里都再没有什么魔教传播,现在整条韩江上游下游都在养蚕纺纱,连水匪都改邪归正——做水匪,那是拎着头的买卖,赚的还未必有老实搞航运来得多!官府从香云纱行业多抽的‘牵头费’和‘保护费’,全都用来修路和疏浚韩江……六姐说了,一项技术盘活一个地区,填补空白区,供应百姓的高端消费需求,又解决了内陆地区的生产力问题,御笔批示,要求各干部仔细学习品味施政手段、施政精神……”
&esp;&esp;很显然,这个伙计便是积极学习的一员,甚至于能背得出六姐的批示,她也对香云纱背后的这个故事非常的自豪,说得娓娓动听。而六慧、石寿姐弟,虽然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织物,但投向它的眼神已经充满了感情,六慧轻轻地,小心地用手背摩挲着这细腻的织物,逐渐地下定了决心。
&esp;&esp;“我们去看看你介绍的那种凉布吧,这个香云纱,现在我还买不起——”
&esp;&esp;其实,钱不至于不够,但花一万五千买一两件衣服,就算钱够,这也不是现阶段六慧会去考虑的花销,那么,从这个角度说,钱就是依然不够的。六慧决定说,“但总有一天我会来买一件的——总有一天——”
&esp;&esp;一种全新的憧憬,在她的心中逐渐地展开了,那条朦胧的,仅仅是在她的朋友爱狗欢身上见到的前路,那条远大的、庞大的,似乎不是六慧所能想象和体会的道路,现在,在她心中化为了坚实,延绵着,连缀着她和远处那身形单薄,面容模糊的少年朋友,香云纱飘渺的影子,似乎在道路两侧时隐时现,輋人少女六慧左顾右盼,她诧异的发现,没有任何障碍阻挡在她和目标之间,她所要做的就只是抬起脚向前迈去。
&esp;&esp;“总有一天——”她说,她想到了她穷困的故乡,想到了那些亲人们和他们的新生活,他们和香云纱之间所能发生的联系,或许他们一辈子也不能拥有这样名贵的织品,但是,他们的生活也依然可能因为这项技术而发生的,翻天覆地的改变,还有她自己能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她想到了爱狗欢想方设法帮助她的心情,现在,六慧完全明白了,她完全体会到了。
&esp;&esp;“总有一天。”
&esp;&esp;她很肯定地讲,她的眼中有了清明的、崭新的、灼热的光。
&esp;&esp;六慧迈出一步,往前走去。
&esp;&esp;第826章 什么样的人容易被提拔
&esp;&esp;“最后买了什么走?夏布扯了几匹?够做十几身随常穿的衣服了, 其实要我说,和香云纱比起来,这葛布反而更容易在咱们这儿大卖, 尤其是南洋, 最喜欢这种透气的葛布衣裳了——就这也是纺织机进步了才能造出来的好东西,真不知道上头为什么让我们主推香云纱而不是葛布!”
&esp;&esp;“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esp;&esp;既然干了超市这行,休息就得轮班了, 饮食注定是不能正点的,不过好在人类的适应能力也挺强的,现在, 超市的售货员几乎都习惯了这种倒班制度
&esp;&esp;早班是六点就要来超市了,五点多要吃一顿饱饱的早饭,然后要在自己负责的售货区来回走动巡视,见到了会说汉话的客人, 就由她们来招待, 而若是洋番的语言听不懂, 便要联系超市雇佣的通译——虽然通译人数不多而洋番人数不少, 但好在超市的报价都是公开的, 没有一点讲价的可能,人多了就纠结在一起招待,倒也并不是很费劲, 还算是能看顾得过来。
&esp;&esp;这样一直干到下午三点多, 她们的班就结束了, 和一般人清晨忙碌, 过了十点十一点就开始午休不同,超市这里因为建筑高,墙体厚, 比较隔热,中午还有一丝凉气,而且又有电风扇,每到午休时分,顾客是最多的,要到下午两点之后,码头周围的客人们都要回去赶自己下午的事情了,才会逐渐冷清下来,到了晚上,因为有电灯,又会是个小高峰,这样晚班的雇工是下午四点过来接班,早班的售货员,四点半来吃自己的第二顿饭——他们也免不得聚在一起讨论自己今日的业绩,还有今天遇到的客人。
&esp;&esp;今日刚把葛布介绍给一个来自敬州的土番少女,做了一笔不大不小的零售买卖,售货员小杨颇为振振有词地说,“葛布在我们这里能走多少?根本不可能是进出口主要货品,肯定是以香云纱为重点啊,那些海商万里而来,往回贩卖的货物,只要本钱能吃得下,或者说配额能跟上,肯定是越贵越好的。”
&esp;&esp;“葛布虽然透气,但肤感不怎么样,价格还不便宜,这东西出了买地都不好卖,我和你们说——咱们也是常和洋番接触的,你说,洋番那的社会生产力,和我们买地能比吗?葛布运过去,能买得起的人看不上,需要穿的人买不起,就是说破天了洋番也不会买的。至于说咱们买地自己的老百姓,他们都是去布店里直接裁,抬脚就到,跑到超市这来买这个做什么?我们的零售价还要比布店贵一点,又不包裁缝,别看就是几块钱,十几块钱的出入,百姓也也敏感着呢!”
&esp;&esp;她这生意经,还当真是头头是道,说来都是合理,众人听了,也不由得点头称是,同事小李嘴里还咬着炸鸡腿,有些含糊地道,“我们这个超市,最大的客户群体的确是洋番,你既然知道这点,为什么还和那个小土妞大说特说的?不是我说什么,她们一看就成交不了的,又是香云纱产地的人,不比咱们清楚这背后的弯弯绕绕?三言两语打发走了,接待洋番也好啊——你弗朗机话也会那么一两句的,今早不是还来了一帮弗朗机人吗,在那里又跪又拜的,当场就想改信,这样的肥羊,倒是便宜了张通译那个讨厌鬼,不过就是会说几句外国话罢了,瞧他那个劲儿,瞧不起人!”
&esp;&esp;“我们又不是完全按销售额来提成的喽。”
&esp;&esp;杨小敏摇了摇头,很想数落小李几句,让他别那么势利眼,看人下菜碟。“是,大手笔批发的的确是洋番客人多,可也不是每个洋番客人都能一掷千金的,再说了,大宗批发要联系批发部的人来对接,我们的绩效比例特别少,和零售差距压根不大,既然有这样的规定,那你就该明白,上头是不希望我们区别对待大小客户的,尤其是洋番和本土国民这一点,一定得拿捏好,千万不能让客人觉得我们对洋番热情,反而薄待了自己人——洋人的狗腿子,就和那张通译一样,传出去多惹人笑话!”
&esp;&esp;这一点倒是不假,小李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杨小敏又道,“再说了,有时候做下属的最忌讳的就是自作主张,既然领头的要我们多谈香云纱,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