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要是再呆一段时间,简直连夷话都要学会说了!
&esp;&esp;不过,这时候船期已到,山子用这十几日来做工的工费,抵过了两张船票,带着自己的哑巴把兄弟一起,登上了去叙州的客船,一路上自然颇受了一点罪——这船上别的条件艰苦都还好说,唯独不设马桶,不论男女,如厕都是到船尾蹲下,直接对着江面,这一点实在叫人吃不消。山子询问原因,却得知是很多夷人没有马桶这个概念,不愿使用也不愿刷洗,甚至下船时还会带走,遂逐渐不设此物的缘故。
&esp;&esp;番族的汉化,实在是个漫长而又艰难的过程,便是在如此顺利的汉化案例中,让人匪夷所思的见闻还是层出不穷,万幸,叙州帮虽然无法把生夷们培训得会用马桶,但至少还是把‘船上不斗殴、不抓娃子、不苟合’的规矩,在渡口灌输了进去,凡有违背者,警告无效,直接丢进江里处死,众人见证——还真别说,夷人虽然也有凶蛮不讲理的一面,但有时候对于这种严酷的处理接受度却又很高,似乎只要是‘众人见证的习惯’,不论在他们看来有多不能理解,也都能予以尊重,就算被扔进江里的是自己的亲人,夷人也只是感到悲痛,却不会因此对众人生仇。
&esp;&esp;这一路上,山子和李谦之见证着有两个不守规矩的夷人船客被打得鼻青脸肿,还有一个意图偷盗的被直接扔进江心,除此之外则还算是平安无事,不过叙州帮的人,在路上不教人拼音,也不和乘客多做攀谈,这和买地是不太一样的。他们沿途所停靠的渡口,也多数都是在夷人居住的山脚下,渡口都相当热闹,看来符江沿岸的夷人,下山试着亲水北上,已经成为了普遍现象。
&esp;&esp;如此,在一片莽荒中行船十日,终于到达了第一个汉人城镇,不过所见也不算太繁华,大约比两湖道的乡镇还要更简陋一些,总体来说,叙州帮疆域给山子二人的感觉还是比较落后,他们看多了这些州县,甚至怀疑起叙州的经济实力来,不知叙州是如何有钱到处去运人的,又把人打发去了哪里。沿途从城景到吃喝,反正都透着一个词:精穷。
&esp;&esp;不过,大概也是因为叙州西南面多山的缘故,听说叙州东面是良田,应当会比山区要富饶一些。这一日向晚,众人的船只终于靠近了叙州南岸,此处密密麻麻有许多河流,逐渐汇成一条大河,往南城门而去,船上的夷人已经是目不暇接,伸着脖子指点惊叹,对叙州并不算高的城门赞叹不休,而山子、李谦之则忙着寻找水泥房屋的踪迹,还有老城区外的新街道——这些都是被买化的城市必备的东西。
&esp;&esp;此时,忽然听得城中钟响,城门口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紧接着,城门口便有两大朵黄光亮起,夷人们全都惊呼起来,甚至有人俯下身子立刻开始叩拜的,叙州帮的水手因此哈哈大笑,山子和李谦之则对视了一眼,却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诧异。
&esp;&esp;高功率灯泡……这在买地也是稀罕东西,只有云县、鸡笼岛固统城、羊城港这几个意义特殊的城市有悬挂,想不到居然还被叙州设法搞来一对……
&esp;&esp;看来,和周边地区的穷困不同,叙州城内的日子,似乎过得很好,甚至已经到了能和小‘陪都’一较高下的地步了……
&esp;&esp;第885章 消失的村落
&esp;&esp;“俺们叙州的日子, 如今可是蜀中数得着的哩!别看是大江上游,可下游的万州,都未必有俺们这么多高级货色, 便连锦官城的大商人, 都要到府城来进货!”
&esp;&esp;对于近乎生番的夷人, 水手们当然没什么可说的, 山子一帮人在最初的震撼过后,被告知这种‘夜中举火’的仙器, 正是叙州这里受到神明保佑的证明,水手们便没有再继续讲解了, 而这帮夷人在最初的震撼过后, 也变得更加的毕恭毕敬起来,手牵着手, 唯恐掉队了, 不能被这样辉煌的神界天工接纳,过不上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这会儿,他们对于自己生活方式的改变,也已经有了更多的接受程度, 对于新生活的好奇也越来越高了, 深信改变只有更好的份儿。
&esp;&esp;“那可不是?不说别的, 就是这‘大亮仙灯’,啧啧,这话怎么说来着, 夺日月精华、集造化于一身,这话可真是文雅,但用在这灯上还真是再好也不过了!也就是咱们郝嬢嬢有本事,否则, 从咱们叙州沿路去丰饶县,一路上多少州县,怎么就弄不到这东西呢?”
&esp;&esp;由于夷人惧水的关系,他们是不从船上搭的长板上码头的,必须等待有限的泊位,这些议论,正是在等待船只排队靠岸时,山子和李谦之听着船只上歇息的水手船家聊天时窃听来的——说实话,得亏了他们在语言上都是有天赋的,山子不必说了,老家就在这一带,虽然隔了几百里路,但大江上游的方言多有相似之处,不像是江南那样十里不同音,而李谦之一路走来,对于夷话已经学了皮毛不说,汉人的土话他是完全能够听懂了,不然,这些蕴含了宝贵信息的龙门阵,他们还未必听得懂哩。
&esp;&esp;“郝嬢嬢那还用说吗?这是再生仙母……若不是他们一家子出去了,叙州哪有现在的好日子过,依我看,郝嬢的生祠早就该搞起来了,偏是德哥拦着不让,说是这样不好——那就再弄一个六姐菩萨的生祠嘛!没的因为六姐菩萨不许人祭祀,其余人也都不能建生祠了,哪有这个道理呢。”
&esp;&esp;有个水手显然对郝嬢嬢推崇备至,他颇有些愤愤,另一个船家则劝解道,“唉,买活军那里的规矩就是如此的,俺们叙州这里也只能听命不是?别人也还罢了,俺们同乡促进会的人,都是往云县常走动的,德哥不是说了吗,不知者不罪,可咱们都是知者了,就得格外守规矩……”
&esp;&esp;这话倒也不无道理,不过听在李谦之耳中便十分耐人寻味了,因为‘格外守规矩’这是一个比较词,可见城中必然有一伙人,或许是没有去过买地,或者去得不频繁,他们是没有太守规矩的,私底下可能还有些小动作,已经引起了同乡促进会这帮人的不满。当然这不满眼下并不明显,不过已可以确定,同乡促进会对买活军果然是最为依赖亲善的一帮人,这也很合理,他们是跑运输的,多数亲眼见过买地的繁华,言谈之间,把自己放在了较次要的随从位置上,这一点在他们买活军的使者看来,当然是值得嘉奖的,证明这帮促进会的人,懂得分寸,知道进退,至少并不惹人反感。
&esp;&esp;本来还想再听下去,不过,这时候夜已经深了,渡口也不算太繁忙,船只往前划去,在码头上吊着的五六盏‘气死风’灯笼照耀下,夷人们陆续登岸,因为长久没有踩在陆地上,大家都有点儿天旋地转的,动作不快,水手们一面呵斥一面帮忙,场面一时颇为混乱,李谦之找到机会,和山子对视了一眼,彼此握了握手,他便矮着身子,把腰一弯,无声无息地跳到江水里去了。
&esp;&esp;夜里有风,潮水声本来就大,他动作又轻柔隐蔽,一时间竟根本没人发觉,山子也混在人群中上了岸,等到人都上来了,他这才假装惊慌地寻找起自己的同伴,不过,李谦之是个哑巴,两人在船上也十分低调,再加上人数是变动不定的,经常每个渡口有人上船,也有人被推到水里去。按照山子和李谦之的观察,船家对乘客情况的把握,不像是买地那样严谨,此时夜又深了,大家都有些不耐烦,水手们语言还不通,只是草草点了两遍,便一挥手,道,“可能是刚才不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