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了起来。到了下午,大雨下下来了,浪也变得极大,小船已无法离港,只能在泊位上随波漂流,大船装满了压舱石,艰难地在风力的间歇中行驶着,明轮船的马达声,在风声中不屈地嗡嗡着,哗啦啦地打着浪,回到了泊位上,它的适航条件更苛刻,已经放弃了前往避风港,准备就在码头内侧生扛过去了。
&esp;&esp;所谓的避风港,当然也不是没有浪,只是凭着经验浪小一些罢了,有些船只放弃航行,有些则认为还有航行窗口,愿意赌一把——的确,当天晚上,风浪小了一点,雨也停了。码头这里船只相关的活动差不多告一段落,但依旧非常忙碌,所有人都在忙着加固货栈,油布、橡胶布到处都是,被展开来捆扎货物,人们蚂蚁一样地在码头上奔跑着,直到被一阵阵大雨砸进了最近的遮蔽物里。
&esp;&esp;“前风来了!好像没过鸡笼岛!”
&esp;&esp;这不是个好消息,没有鸡笼岛的阻挡,飓风威力就大,羊城港众人至此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迎风的第一线,只是从风力和浪高来判断,这一次飓风果然威力极大:如果不是传音法螺,预先有所准备,多争取了一天半的时间,说实话,现在港口的船只估计要有过半大伤!人命更是不用计算了!
&esp;&esp;呜呜的风声,已经化成了巨大的咆哮,天边的浓黑云彩,卷成让人头晕目眩的漩涡,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征兆,最让人害怕的,是混杂在风中,那摇曳的‘吱呀’声,那是一尊尊龙门吊在台风中发出的声音。连如此沉重的龙门吊,在风里都免不得摇动起来了!
&esp;&esp;“啊!!!”
&esp;&esp;清晨曙光中,港口多处地方传来的惊叫,为风力做了最好的注脚:远处靠海方向,在剧烈的摇动中,一座龙门吊缓缓发生倾斜,往前方的泊位栽去,长长的摇臂,犹如最锋利的武器,直接切进了前方的船只之中,在巨大的破碎声里,直接把船只一劈两半,两头翘起,往水中沉了进去!
&esp;&esp;连龙门吊都吹倒了!风力居然至此!
&esp;&esp;没有人敢出门,大家都在室内,借着木板的缝隙,偷窥着海边的动静,听着大风咆哮着,伴随着一地的碎裂、吹拂声往城内而去,犹如一个巨人冲进了羊城港,开始肆意施展拳脚。不知道是谁低声说了一句:“真是千年都难得一见的大风!”
&esp;&esp;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看出了彼此面上的忧色:吃码头饭的人,头等大事就是防风,所以港口这里损失不大。这一次风这么大,来得这么急,却不知道城内久已未逢大风的百姓们,有没有做好防灾的准备!
&esp;&esp;第1074章 未来已来
&esp;&esp;“好大的风声啊!屋子都在摇!这么大的风力……舅父在外头怎么办?会不会被风吹跑啊?”
&esp;&esp;“应当是无事的, 过一会就回来了,现在还没到风力最大的时候,福顺姐, 我们烧点热水吧!”
&esp;&esp;葛谢恩也从木板的缝隙里眺望了一下外头的景象, 又从屋内开的小门, 跑到厨房里查看了一下水缸中的储水情况, “还好今早我们把缸挑满了, 这起风了也不知道多久能再续上。每次起飓风,井水都可脏。”
&esp;&esp;“实在不行就接雨水用呗。”陈福顺第一次直面飓风, 明显有些不安, 也是在屋里走来走去,到处查看有没有地方漏水,更是对窗户、门相当的关注,就怕木条钉得不牢靠, 被风吹走, 玻璃一旦吹破那就糟糕了, 这个室内都要被风雨吹打得乱七八糟。
&esp;&esp;“那可不行, 飓风风力太大了,污水、海水都会被吹起来, 和一般下雨还不同, 你要在海边的话,那雨都是咸的, 就是混了海水进去。”
&esp;&esp;葛谢恩从柜子里翻了一包明矾出来, “真要用雨水,也得明矾澄清……这个先放这吧,井水也一样,还不知道要混几天那。水得省着用, 今天咱们就都用热水擦擦好了。”
&esp;&esp;“行!”陈福顺没那么多讲究,村里的姑娘,毕竟不似城里人那样习惯每天沐浴,爽快应了下来,“家里的蜡烛就这些吗?”
&esp;&esp;“还有煤油灯的,我去找出来,现在点么?”
&esp;&esp;“别了,省点吧!谁知道这雨要下几天那!”
&esp;&esp;“也是。这会儿才刚是风头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过风眼了。”
&esp;&esp;窗户都上了木板,虽是白日,但屋内也十分阴暗,书肯定是看不了的,也早停电了。不过,葛谢恩不和母亲斗嘴时,便很懂事能干,她有过好多次应付飓风的经验,盘点起库存来也是井井有条。
&esp;&esp;和陈福顺一起,把屋子内外查看过之后,两人便还是来到堂屋坐着,因为这里是如今屋内防护的最薄弱点:徐大发应居委会的要求,出门去帮助抗风了,为了等他回来,屋门不能封死,只是推了桌子挡着,所以要时刻注意风力,增加堵门物,也要留心徐大发回来叫门的动静。
&esp;&esp;“过风眼是什么样子?”
&esp;&esp;“就是突然慢慢的风雨停了,有时候太阳还出来一会,要是头一次来南面,恐怕还以为飓风已经过去了,大概一两个时辰这样,然后突然,又是起大风下大雨,声势比之前更盛……这要是没有料到,跑出门去,那就糟糕了,寻不到避风地的话,就比较危险啦。”
&esp;&esp;羊城港的学生,都是要上防灾课的,对于飓风的应对,说得也是头头是道,两人伴着窗外繁杂巨大的声响,彼此提高的声调聊天——这窗外现在除了呜呜的风声和哗哗雨声之外,简直就是在有什么大锤在拆房子,各式各样的破碎声、碰撞声简直不绝于耳,甚至还有牲畜惶恐的嘶鸣声,那雨就和撕破了天一样,往下只是倒水,让人心中的担忧跟着层层叠叠的:自家的房子不会被吹破了吧?雨下得这么大,城里会不会内涝?!发大水了该怎么办?
&esp;&esp;临城县是山地,除了地势低洼处的城关百姓以外,山中村落基本是不必担心这个问题的,陈福顺也是第一次考量,在洪水中当如何逃生,怎么行事。她坐在堂屋里,感觉整间屋子都在风中颤抖,窗户被吹得一鼓一鼓的,在风中砰砰作响,很少见地手脚冰凉,“这样的风,羊城港一年都要来次啊?”
&esp;&esp;“倒没有,其实往年多数是昨晚那样的大风,就还行……其实不钉窗户也未必就出事的。”葛谢恩也有些忧虑,“最多是把几颗小树吹倒吧,到这么大都很少有了。最怕是……到现在好像还没有过风眼的迹象……”
&esp;&esp;没过风眼,就说明还不到风力最大的时候,陈福顺立刻就想到了邻居们,“那怎么办?我看这一排除了我们家钉了窗户以外,没什么人做加固啊,风要再大的话……岂不是窗框都被卷走了?!”
&esp;&esp;仿佛是为了印证她不祥的猜测,屋外突然传来连绵的哐啷啷巨响,两个姑娘扑到窗边,从木板的缝隙里,见到昏黑天色中,有什么模糊的木色框架一闪而过,顷刻间就不见了踪影。陈福顺怕得心砰砰乱跳,要不是还在等舅父,几乎都想要钻到床底下去了。她扇了自己的脸颊一下,有些昏乱地喃喃说,“怪我,怪我……我不该乌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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