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连年丰产,那也就罢了,可就尤其是这几年来,随着本土气候灾害频发且越来越严重,南洋米,已成为了本土粮食供应的生死线,没有南洋米,别说北方赈济立刻就要中断,就是还未完全消化的江南诸道,工作也必然难以开展。
&esp;&esp;所以,六姐对南洋委员会的公文来往中,提到确保南洋米产量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语气越来越慎重,郑地虎就更加不敢掉以轻心了。但他又不得不面对一个困境,那就是经过这些年的发展,不管是土著,还是原本下南洋的活死人,在知识教的教导下,越来越会种地也越来越聪明了,在本地更是已经扎下根来,对知识教的依赖度逐渐下降,已几乎可以自给自足,他们也就越来越不愿意种水稻了!
&esp;&esp;就算农场不敢把稻田挪做他用,但这挡不住农场的农户私下开辟私田去种棉花,这东西现在也很紧缺,价格反正比水稻高,水稻么,随便种种就好了,他们更多的精力还是愿意伺候自己的棉花。
&esp;&esp;在这样的地方,靠抓是没有用的,如果激起民愤,郑地虎不敢想象南洋米产量下跌的后果,再加上本地他能动用的军事力量也非常有限,南洋委员会也只能通过一些委婉的手段,鼓励水稻种植——还是老手段,把一些工业品和疫苗这些买地的核心生产力产品,当做是配额,每年在额定税收之外,还能交上来多少平价米,就给予多少平价配额,让农户能用便宜的价格买到市面上罕见的货物, 这也是郑地虎能用的那为数不多的手段中,最有杀伤力的一个了。
&esp;&esp;这个手段的确是有用的,但郑地虎依然焦虑不安,因为如果它失效,征米效果不好,或者是中书衙门突然调高了今年的征米量,那他就真抓瞎了,后续该怎么整,他有点不会了——这都不是说学山阴范家,一咬牙自己出钱买米能解决的,就算郑地虎愿意破家为国,但范家能买到米,前提是南洋种了,如果南洋不种的话,有钱也买不到米啊!
&esp;&esp;这件事,一直是他心中的隐忧,可没想到却随着中原道新一批移民南下而意料之外地迎刃而解:南洋这里,大规模移民已经有两三年没有了,毕竟江南诸道归为买地所有之后,大部分迁徙百姓还是更愿意在老华夏故地栖身。而这批新百姓,他们对粮食的渴求,要远远超过南洋的老移民,同时毫无疑问地,出于种种理由,他们很支持平价粮购销体系:
&esp;&esp;其实,他们享受的政策,已经没有第一批开拓南洋的百姓这么好了,当时开荒的时候都是几年免税的,如今南洋这里,一些开发得初具规模的地区,对新移民已经只是一年免税而已,要去更荒僻的地方才会有好政策。
&esp;&esp;但这批百姓倒并不介意这个,哪怕今年是免税年,他们收成了稻谷之后,也愿意大量地把粮食用平价卖给衙门——南洋衙门收的粮食,基本都是保供华夏本土的,这一点在南洋人人皆知,他们从情感上,也觉得多卖些平价粮,似乎是支援了故乡,另一面也是因为他们很需要平价粮换来的配额,买一些生活上很实用的物品,这些都是新移民尚未置办完成的家什。
&esp;&esp;平价粮交易,是以水稻种植周期为标准进行的,在这一年三熟的地方,一年能有三次收粮,这才过去半年,郑地虎还感觉不到什么,因为第一季收成还是有很多人要留足自用、备灾的储蓄。但知识教这里,已经收到了可喜的风声——或许,今年收粮指标可以提前完成不说,还能多收一些。这对南洋委员会以及知识教来说,那都是难以形容的大功一件,如果有免死金牌的话,郑地虎这个大领导,以及负责占城教区的莫祈平,怕是要占上两块了!
&esp;&esp;“好啊,好啊!”
&esp;&esp;郑地虎顷刻间就不再担心中原道百姓和客户人家联宗的事情了——只要是愿意种米愿意多卖粮,联嘛!还能联出什么势头来?!毕竟是新人新地,内心不安想要抱团求存,找盟友不也很正常吗?
&esp;&esp;手段就这些,不是联宗就是联姻,汉人间总是要互相结交的,不然怎么和当地的土著来往,就不担心被欺负吗?即便有知识教这个润滑剂,但郑地虎可没那么天真,会相信知识教足以完全融合彼此间必然产生的一些龃龉。只要能发挥作用,解决他的难题,怎么抱团那都是可以理解可以商量的。
&esp;&esp;顷刻间,他就给联宗现象找到了许多理由,并且立刻找到了一条已经被验证过的思路:“北方灾民经江北中转,安置观察之后,转运到南洋来,起码能保五年的高平价粮供应!”
&esp;&esp;说是五年,这是他对人性的理解:五年之后,在本地渐渐扎根,该置办的家伙事也都差不多齐全了,还有多少人惦记着家乡,愿意为了不确定的对象,把自己的利益输送过去呢?要知道,只能说他们的粮食会有一部分用去北方,但这也不是完全保证的事情啊。
&esp;&esp;能确保把承诺的水稻田种好,平价粮卖上,这就已经很不错了——预计能坚持五年,那都是乐观了。不过,郑地虎现在很需要这份乐观:去年划出江北特别区后,不多久,敏朝就开始调动京营剿匪, 在辽东大将袁元素调派之下,京营步步为营,未几收复商都,而大顺军见势不妙,离开洛阳四散而去,其中有一支通过虎牢关,反而回到了旱灾有所缓解的山阴,在泽州一带经营起来。
&esp;&esp;中原道的乱象终于渐入尾声,这也给皇帝提供了机会,在衙门几乎被连根拔起打烂,什么宗族、地主,全都在浪头里被掀翻的中原道,特科官吏已经掌握了实际治权。他们能否做得比从前衙门更好,目前还不能定论,但特科和老式官僚相比,有一个极为显而易见的特点——那就是他们是很擅长也很习惯于借助买地之力的。
&esp;&esp;和颟顸蹒跚,消息滞后,对大顺军束手无策坐困愁城的老县衙比,新县衙的效率较高,而且一开始就想着用各种方法从买活军那里买粮,只要有了粮食,他们就能有把握把大乱后惊魂未定的百姓安抚下来,烂摊子给收拾好。
&esp;&esp;买地虽然不能派出军队直接介入,但救灾队的支援,包括粮食供应,这都是必然会有的。中原道的受灾范围,还和从前的州县不一样,基本上是一道之地,甚至还要更大一些,这对于南洋来说,这就意味着需求激增,他们要用低价来供应更多的粮食。这对于本就不算多宽裕的库存而言,是个非常不祥的消息,而更让人紧张的是关陇地区去年传来的消息——去年,中原、山阴的旱情稍微有所缓解,但甘陇的旱情则更加夸张了。甚至连需水量小的土豆,产量都是大跌。
&esp;&esp;李黄来这些接近于山阴范家地位的亲买大豪接连告警,近乎是哀求地请买地筹谋前景——在他们绞尽脑汁的维持之下,去年关陇百姓的日子还算是过得去,但如果今年还是这么旱,那他们也要黔驴技穷了。
&esp;&esp;办法,什么办法?凭你什么办法,郑地虎相信,最后还是要落到南洋米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不能不为明年征米量忧心,同时又免不得要做数学题:南洋的新移民数量,还是由船运力来决定的,这东西真不是说想要就能有,有了人还要有运力,想要明年增产,今年就得多运人……可今年的运力在哪呢?
&esp;&esp;明年加量,按库里的存粮来说,暂时还能支应,但后年如果还要再加量,那就太可怕了,必须从今年就开始准备起来——本来令他顾虑重重的昆顺走廊,现在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