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
&esp;&esp;帐下的美貌女奴,对将领来说应有尽有,纯正的鞑靼女人,尤其是贵族格格,除了生育继承人之外,反而难以引起男人的兴趣。锡尔洪半点没感到急色,反而不屑地对身边的人说,“难道她要把自己脱光了骑马出去吗?!”
&esp;&esp;但,不管他怎么说,珍儿小福晋那不得体的行为仍在继续,她扯掉包头,为的是更方便地脱掉有弹力的贴身毛衣,除此之外,她还毫不避讳地脱下了厚实的棉布裤子,只留下了棉布秋衣裤,把可以御寒的衣物让妹妹立刻穿上。
&esp;&esp;又从棉袄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拆开了把里头的东西往妹妹嘴里塞,脏女人一尝到味儿,便更加激动了,颤抖着手接过了油纸包,珍惜地掖在了胸口。姐妹两个对视了一眼,又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但是,谁都没有哭出声来。
&esp;&esp;科尔沁的女人,倒是有一股子倔劲儿……锡尔洪现在也知道,珍儿小福晋大概是不会哭哭啼啼地求他对自己妹妹好一些了——倒也不是说,她来求了,他就会答应,只是错过了一个拒绝折辱对方的机会,这让他多少有些沮丧。
&esp;&esp;“去听听,她们在说什么,可不能让她们有诅咒大汗的机会。”
&esp;&esp;他随便找了个借口,为的也不过是刁难一下这两个科尔沁女人——这个买地的边市女吏目,两次三番地让他不快,哪怕是沦为阶下囚,还是锲而不舍地和他作对,联合起来给他施压,让他给边市百姓留下过冬的粮食,如果按照锡尔洪的性子,他早就一杀了之了。
&esp;&esp;碍于大汗的明令,他也不敢杀了一个人,反而给大汗留下了话柄,所以,在边市时,他放过了她,本想带在路上,让她一路被拖行而死的,可讨厌的斋赛,却派出了自己的侄子来警告,更是因此,负气离开了延绥,让锡尔洪陷入了被动——延绥的使者飞马来报告此事时,锡尔洪就知道,这个女人杀不得,也不能过于虐待了,否则,察罕浩特违背誓约在先,就成了铁打的事实,斋赛离开延绥,也就无可指责了。大汗在这件事上,陷入理亏,如果惹来了他的不悦,那还不得发作在锡尔洪身上?
&esp;&esp;杀不了,但刁难一下总是可以的,这一路上,他没有怎么让这女人吃饱饭,喝足水,甚至连这条夜里御寒的毛毯,都是随从中有人看她可怜,随手丢过去的烂毯子。锡尔洪远远地望着这个脏女人,跪在地上,抬起头让小福晋给她喂水喝,如饥似渴地疯狂吞咽,嘴角也不由得泛起了一丝冷笑:只要把双手绑住,什么女吏目?也就成了两脚的牲口,连拧开水囊喝水都办不到!
&esp;&esp;这是两个徘徊在生死边缘,已经有些疯狂的女人了,虽然原因不同,但都一样的失态,她们一个急着吃喝,一个无声地又哭又笑,这股子疯劲儿让人看了都有些发怵,被派去探听消息的奴隶,很快就回来了,“小福晋在问女奴,‘后不后悔’……她说,她们都该留在南边的,但南边优秀的人太多了,显不出她们来,她们又都想做点事情,就都回到了草原上来,可看看,或许这就是非分的想法,带来的祸患,看看她们现在,谁都没落着好。”
&esp;&esp;“她问女奴,‘妹妹,我们就要死了,你后悔吗?’女奴说,‘姐姐,可现在还没到铡刀落下的时候那,你再给我一点吃的吧,我一路上快饿死渴死啦!’”
&esp;&esp;“”
&esp;&esp;“对了,她不说,我都忘了,尊贵的小福晋,还曾经被派到南边去上学那!——她说的是汉语?”
&esp;&esp;奴隶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锡尔洪不禁又冷笑起来了:这些年来,察罕浩特这里会说汉话的人也的确是越来越多了,这个奴隶就会汉语,大汗、大福晋乃至锡尔洪,也都可以勉强用汉语交流,但是,这不意味着她们在生死之间,遇到亲人时,还会说汉语。这样的表现,只能说明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两个鞑靼女人的心,已经完全归属到汉人那边了。
&esp;&esp;“老阿妈,你看看!和边市关系太深厚的人,就是这样不可信,是汉人天然的奴隶和奸细。”
&esp;&esp;他扭头对老阿妈说,指望着给小福晋也埋点刺儿,这样,就算她侥幸无事回来,在第一斡鲁朵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如果大汗把她也赏赐给自己为奴隶就好了。锡尔洪正好把在延绥的气儿发泄出来,没了第一斡鲁朵的庇护,科尔沁女人在察罕浩特,就是没有根的云彩,风吹到哪里,就飘到哪里,没有半分的自主。
&esp;&esp;但是,老阿妈并没有如锡尔洪期望的那样,附和着产生对小福晋的憎恶,而是用一种深邃的眼神,久久地凝视着锡尔洪,轻轻地摇了摇头。接下来,她也一直保持着沉默,等到小福晋结束了会面,穿着秋衣裤,光着脚,踩满了粪泥,回到他们身边时,她才开口对锡尔洪说。
&esp;&esp;“如果我是你,勇敢的锡尔洪巴图鲁,我就会对科尔沁格格客气一些。”
&esp;&esp;“不仅仅因为她也是你的远亲,是孛儿只斤家的后代,也因为她是六姐布尔红的人……消息就像是雨季的洪水,从溪流泛滥开去,你也不知道它会流向何方。珍儿小福晋,在金帐中大声说,她的妹妹,买活军的女吏目瓶子,正在你的帐下为奴……这消息很快就会传开,草原的苍鹰和野兔,都会带着它在部落中散播。”
&esp;&esp;“当然,现在,买活军距离察罕浩特还有很远,那荒唐的谣言,动不了你分毫。但是,锡尔洪巴图鲁,你不是只活这一天,也不是只活这一年。你还年轻,你会在这世上长长久久地生活下去,永远用着锡尔洪这个名字,买活军会永远记得,曾有一个他们的吏目,被你带回了察罕浩特……”
&esp;&esp;“故事的开始,已经写好了,无法更改,但如果我是你,我就会让它写一个好些的结局。锡尔洪巴图鲁,我这个老婆子胡言乱语,请你不要在意,现在,我要带小福晋回到斡鲁朵去洗澡更衣了——她还没被大汗除名,就始终代表了斡鲁朵的脸面,就应该体面地换上好衣服,骑着一匹好马,带上充足的勒特条和马奶酒,骑出察罕浩特去,请你让开道路。”
&esp;&esp;什么?这个老女人——她怎么敢?她怎么敢这么对他说话!他,锡尔洪,大汗血缘很近的侄儿,三部强盛之主,带回了大量粮草的功臣——居然会被一个斡鲁朵的老女奴,几乎是指着鼻子在骂!
&esp;&esp;锡尔洪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的手指发痒,几乎就要抽出匕首,胡乱挥舞一通,割开几个喉咙。但,在老妈妈那遍布沟壑,深不可测的表情之下,他竟可耻地畏缩了:第一斡鲁朵居然还在庇护小福晋,这不是老妈妈一个人能拿的主意,囊囊大福晋这是在想什么?她对这个科尔沁疯女人,也太宽大了些!
&esp;&esp;由于他迟迟没有行动,只是瞪着老妈妈不说话,老妈妈甚至做了个很不礼貌的举动——她伸出手,在锡尔洪胸前轻轻地推了一把,令他让开了围栏门的道路,那个科尔沁疯女人,高高地抬着头,一眼也不看他,穿着里衣还仿佛很骄傲似的,和他擦身而过,一脚踩下去,溅起来的泥点子,带着令人作呕的臭味,几乎飞到了锡尔洪的嘴巴里!?这个……这个疯女人!
&esp;&esp;锡尔洪满腔的怒火,直到这两个女人走远了都无法发泄,最终,他只能憋屈地发出一声怒吼,指着草地上遗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