骜之人,去了卫拉特,依旧能过从前的日子,还能使唤牧民,做头人和小台吉。他们是愿意去的,那就让他们去。”
&esp;&esp;这么说,去了卫拉特,的确不会受到什么行为上的限制,这不是制度设计时的漏洞,而是考虑过的。卫拉特的日子最不好过,但也最自由,苦叶岛、黄金地都要循规蹈矩,受人管制,而黄金地虽然更艰苦也更危险,但那里有许多牧场,而且距离本土甚远,买活军势力颇为薄弱,听说气候也还不错,比起已经知道日子艰难的卫拉特,相信很多胆大的鞑靼人,也愿意去黄金地闯一闯。
&esp;&esp;“那,要说建州分兵的话,通古斯那里也有矿产,而且也是苦寒之地——”瓶子又问,其实也依旧是问给宝珍,或者说是问给宝珍背后的遗民贵族听的。
&esp;&esp;“通古斯不行,”谢双瑶很快否认了,“通古斯资源富饶,而且距离华夏很近。”
&esp;&esp;那么,难道卫拉特距离华夏就很远吗?从地理来说,卫拉特和通古斯比还要更近一些,宝珍不免有些不解,她也难得大胆地发表了看法。“资源富饶,更能养活自己,那卫拉特本为贫瘠之地,察罕浩特遗民过去以后,口粮压力也就更大了,那……”
&esp;&esp;那么,难道不会又聚集起来,想着要打富饶东方的主意吗?毕竟过去的,可都是遗民中的死硬派,始终怀抱着鞑靼人那套打草谷想法的人,有吃有喝还好,吃喝不能保障的话,怎么确保延绥边患不再重演呢?
&esp;&esp;当然,到时候边患的可能不会立刻就是延绥,会有土默特、察哈尔等草原来承受第一波骚扰,算是有了缓冲,但怎么看,这也不像是买地惯常解决问题的方式。这就连宝珍都能看得出来,并因此很不解——
&esp;&esp;说实话,到现在为止,接受现实,愿意去苦叶岛和黄金地的遗民贵族陆陆续续也都有了,但愿意去卫拉特的还是一个没有,就是因为土默特和卫拉特也有来往,知道那里的日子如何,根本就看不上那里的草场,甚至不知道六姐把这个方向列出来,有什么意义。
&esp;&esp;“这个问题问得很好,你开始进入工作节奏了。”
&esp;&esp;谢双瑶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而是爽快地回答,甚至还夸奖了宝珍几句,同时,在这几年来很罕见的,她的回答比问题要长得多,甚至一下把视野给拉大了,上升到了整片大陆。
&esp;&esp;“吃不饱,喝不足,就没有办法,要去抢别人的。不管说正确不正确,这就是如今世界上正在发生的事儿,边患是源源不绝的,解决了察罕浩特,把林丹汗的积蓄拿出来,只是渡过了第一个难关。”
&esp;&esp;“因为吃不上饭的人,现在于北边非常的多,在整个草原的北面,还有罗刹国,西面那就是欧罗巴了……这些国家的日子也不好过,他们如果都来了草原,我们该怎么办呢?吃不上饭的人越来越多了,可林丹汗只有一个,再也没有哪个大汗,能拿出这么多的私蓄。”
&esp;&esp;“如果草原上又来了一波一波吃不上饭的强盗,就很讨厌了,牧民们没法放牧,要说把他们都安置起来,也没有足够的粮食。这些人聚在一起,迟早都会再来打延绥的主意,九边的州县有这么多,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难道还要重新整修长城,把华夏的安全线,圈得越来越窄吗?”
&esp;&esp;“六姐的意思是……驱虎吞狼?引敌自乱?”
&esp;&esp;宝瓶已经有点明白过来了,她的双眼微微发亮,迫切地探着身子,似乎已经被这样谈笑间,部署整片广袤大陆局势的感觉给完全迷住了,“让那些最野蛮,进攻欲望最强的遗民……不,不仅仅是察罕浩特遗民,各部那些不服从买地规矩,还想和从前一样用刀子说话的乱民,都去卫拉特……”
&esp;&esp;“日子过得不好,这些人就只想着去打草谷,可东边的草原,是华夏盟属之地,他们也都是亲眼见证着老汗从城墙上跳下来的,这辈子都不会有胆量再次东犯,如此的话……”
&esp;&esp;“日子怎么过,都是个人自己选的。”谢双瑶又喝了一口热可可,把煤气炉的开关稍微拨低了一点,帐篷里已经有些热了。“他们要觉得卫拉特的日子过不下去,情愿到黄金地和苦叶岛去,那也可以,反正面上刺字者,各地衙门见之即捕,也蹿不到别处去,倘若卫拉特看管不力,让他们回到草原做马匪,各部台吉对这些刺字人也有处置权。所有不老实的人,只要不犯大罪,想要老实过日子了,我们始终都要留出一条悔改向上的口子来,让他们有地方可去。”
&esp;&esp;“至于说,若有些人还是草原上弱肉强食的老一套,吃不了饭,一定就想要去打草谷的话……那我们的要求就是,不管你怎么样,别来打我们的地盘,别来动我们的百姓。”
&esp;&esp;“东边不能来,他们要去哪里寻觅下一个积蓄甚多,足够让人吃饱的,林丹汗一般的人物……离开卫拉特会去哪里,那我们也管不了了。”
&esp;&esp;“还有,黄贝勒那里,这一次也可以让迁徙过去的遗民给带个话了,当年他说要西进的时候,也说了卫拉特只是个跳板,最终目的是在更远的西方,怎么在卫拉特一屁股坐下,就不挪窝了?一转眼,十年都要过去了,卫拉特难道是什么好地方吗?随着气候变冷,将来日子还会更难过的,告诉黄贝勒,要是不想那时候坐困愁城,去通古斯给弟弟挖矿,那最好现在就借着鞑靼遗民的加入,做点有气魄的长期规划了。”
&esp;&esp;珍、瓶二姐妹,已经完全被谢双瑶的这个规划给迷住了,不说成效如何,至少这个计划,缓解了她们心中的一个隐忧:察罕浩特的倒下,只是解决了草原的燃眉之急,但倘若气候大趋势不变,这片地方要说能永远就此太平下去,也不现实。
&esp;&esp;原因是显然的,此处对华夏来说是北面,可更西北处还有很多人吃不上饭,也在迁徙那,罗刹人受到气候和人口的压力,都翻过山脉跑到通古斯来了,难道通古斯距离草原就很远吗?这两处也算是邻居了!
&esp;&esp;华夏人南下了,鞑靼人跑去占他们空出来的地方,鞑靼人迁徙以后,人口减少,剩下的人口能否护住草场,在远方来客的觊觎下保住地盘呢?如果不能,那在草原做吏目就是很危险的事情了,宝瓶的遭遇未必是个例,极有可能一再重演。
&esp;&esp;在严酷的气候下,战争与冲突,似乎是这时期所有地方都躲不开的基调,可随着六姐的几句谋划,一条新的道路突然间就出现在了两人眼前:如果一定有人要死,很显然,大汗死、大将死、大贵族死……这些占有巨大财富之人,他们的败亡是收益最高的。
&esp;&esp;死一个人,足够让好多人吃饱,这不是,死了个林丹汗,少了个察罕浩特,草原上的冬天就不难过了。与其防范着西北方蛮族东来南下,来挤兑本地平民的生存资源……为什么不把思路打开,就用买活军多次重复过的惯用套路,以轻徭薄赋为许诺,分领主家产为诱饵,让平民百姓站在自己这边,主动打到这些潜在乱民的老家和根基处去?
&esp;&esp;这么一来,根子上就断了北方的边患,否则,如此无穷无尽地重复下去,边患是永远解决不完的!走投无路之下,新的察罕浩特也会在受到外来者挤压的鞑靼人中源源不绝地诞生出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