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你这里来罢!”
&esp;&esp;其实以顾眉生的人脉,在文艺界相交的好友名士不胜枚举,张卿子也不过是说说而已,料她不会答应——就因为顾眉生人情上一向清爽,他才敢这样开口。
&esp;&esp;他点头道,“你心里有数就好!此事不能拖延,最好在你去欧罗巴之前办妥,不然,我料你心里也不踏实的——眉生,窦姑娘是性情中人,你是人情练达,心里清爽的,倘若真把她当做姐妹,万万还是要上心啊!这多的,我倒也不方便说了!”
&esp;&esp;顾眉生道,“卿子,你能这样说,我已经足感盛情了,多的话不说了,等此事完了,你若还看得上我们姐妹,我叫香儿和窦湄登门向梅兰道谢!那时我大概去了欧罗巴,是来不及了!”
&esp;&esp;两个人精,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足够,此时艇仔粥也上来了,于是两人暂且放下心事,将那用料格外实在,鱼多肉少的鲜粥草草分食了。便在路边分开,顾眉生也不顾去寻找先前那个跑腿车夫了,路边现叫了一辆人力车,“去最近的书屋!”
&esp;&esp;羊城港,尤其是港区的书屋,现在都是兼做饮食,从早开到晚,好书屋环境雅洁,租书费虽然贵,但在其中看书吃点心是非凡的享受,顾眉生闲来无事也喜欢到这里来消磨时间。不过,今日却是无心挑选,到了书屋门口,先不拿行囊,跳下去问道,“你们这里可有报刊角——《羊城消息》上周五那期有没有?”
&esp;&esp;得到肯定的答案,这才回去付了车钱,进来随便点了一壶茶,拿起那份报纸,迫不及待便看了起来,她先草读了标题,把编辑、作者的名字都记在心里,再去看文中各段的小标题,对文章的筋骨有了一个概念,这才细读文字。
&esp;&esp;这会儿看得就慢起来了,逐字逐句,看了前两段,便不由得眉飞色舞,欣然将桌子轻轻拍了一拍,笑道,“好,好!这篇文章做得好!足以做一个流派的旗帜和筋骨!”
&esp;&esp;“不论是谁做的这篇文,做得是真好!看了叫人解气——也难怪那些人,反应这般大了,这篇文章,是要掘起了他们的根来啊!”
&esp;&esp;第1250章 窦湄好骂!
&esp;&esp;“姑娘, 茶水来了,陈皮普洱一壶,您闻闻味儿,火候上倘有什么不足, 随时吩咐。店里送的一碟云片糕, 请您赏脸。”
&esp;&esp;景德镇上好的紫砂壶, 雪白轻薄的瓷杯, 被稳稳当当地放到桌上,小心地离开了客人读报的区域,免得被打翻了,伙计还贴心仔细地说了一句,“茶烫, 小心洒了——”这是在提醒客人,一会儿读报别拍桌了。
&esp;&esp;只看着伙计办事说话的语气, 就知道, 这是难得祖上有传承的大馆子里出来的——现如今, 买地百业兴旺, 四方来投,商贸非常繁盛, 理所当然也吸引了无数人以跑堂上菜、打杂洗碗为业, 这让很多卖肥皂和草木灰的商户, 就此发家, 甚至还催生了一种特别的补习班:
&esp;&esp;一般人都是补习学校课程的,这种补习班却是从前那些餐馆食肆中, 经过多年的学徒教育——先在后厨跑腿, 后到柜台后立正站着, 随时被大伙计吩咐帮闲, 最后才能站在门口招呼客人,经过多年的历练,才有在堂中随意行走招呼的资格,‘跑堂’两字,也不是白来的,其实是这个行当最大的光荣。
&esp;&esp;这些真正的老跑堂,进退趋避深有法度,不卑不亢,礼貌中透了亲近,既不势利眼,也不让客人感觉自己被当了羊牯。哪怕其貌不扬,但对真正上乘的馆子来说,却比什么女陪侍要紧得多。真正上得了台面的老字号,东家是从来不沾这些风月东西的,这种行规,也带到了买地来。
&esp;&esp;港区、钱区这里的馆子,收费越贵,服务就越向这种老派作风靠拢,跑堂一开口,客人就知道自己花的钞票值得不值得。这些馆子雇佣的,全都是这些补习班里毕业出来的伙计,就算没有从前的十分神韵,也能有个七八分神似了。
&esp;&esp;甚至很多买地的富贵人家,他们的子女,几乎是不去小馆子的,只在这样体面的店铺里打转,布市那里的裁缝铺,也不登门,都是倩人上门裁衣——虽然吃穿起居上,不敢超过六姐太多,但有权有钱的人,天生就追求奢靡,就算有重重限制,也自然变着法子地彰显自己的身份。
&esp;&esp;自然了,因买地如今的风气,这种奢侈也没人敢张扬,顾眉生也只是隐约听闻,凡是大众熟悉的名字,过的生活其实反而简单了。此时她也无心思忖,开在这里的这样一家上流书铺,都是些什么客人在光顾,一心还在读报纸:
&esp;&esp;刚才她问起报纸的期数,那伙计并没有恍然之色,看来,这一期报纸并未在百姓中激起什么影响,这也是有理,毕竟,这文章说的是大多数人完全不关心的问题——报纸是谁在管,大多数人都没有印象,也不在乎。
&esp;&esp;对于衙门,他们只知道一个六姐,也只知道听从,除非有些东西,直接伤害到了他们的利益,这才会激起讨论。如报纸这种比较间接,和生活无关的东西,到底怎么样算是办得好,民间连个统一的标准都没有,九成以上的市民,也就是看些奇闻异事,游记话本而已。这个沈主编做的好的时候都没人赞扬了,被骂也更是没人关心,想要和《艇仔粥倡议》一样,激起广泛的反响,这是不可能的。
&esp;&esp;然而,在圈内人看来,这篇文章,份量说不定比《艇仔粥倡议》还要更重呢!概因《艇仔粥倡议》,其实说的都是老生常谈的话,无非就是希望治安清明,蟊贼少一些,对不规矩的人要严办。
&esp;&esp;这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百姓正当且常见的要求,而窦湄所发的这篇《问某周报是否已经过时》的文章,却是第一次挑明了攻讦沈主编的思路,其中提到的不少意见,都是之前没有人提过的首倡!
&esp;&esp;“道统不能过关,始终在作风上保持旧式门阀作风,虽分家而实际仍紧密呼应提携,安插门人亲戚者,是否对我买地提倡分家的大政策阳奉阴违?仍保持了实际上的大族大姓?要复辟大族抱团之风?”
&esp;&esp;“细察周报编辑部的三代出身,以平民百姓为主,受六姐恩惠最深的工农家庭者,能有几个?上数三代而无一个官身的又有几个?《衣食住行》编辑部身为周报副刊,编辑却多以平民出身,周报编辑部是否存在以出身筛选编辑,暗中排挤的现象?
&esp;&esp;编辑身份结构严重单一化、派系化,是主编有意为之么?倘是有意,居心何等叵测,倘是无意,身为主编,长年累月不能提拔后进,改良编辑结构,是否也极度缺乏远见,恐沦为一些有心人的傀儡?”
&esp;&esp;“周报为我买活军衙门官报,今我买活军富有万里,疆域极其广阔,华夏百族,人口众多。编辑却多以买活大学传媒系毕业生为门槛,为羊城港长大,毕业后立刻入职,有出身、有关系者,即得提拔,对于羊城港外的世界,了解多少?除了历年来随军的采风使,有多少出远门的机会?
&esp;&esp;没有丝毫历练,便在周报这样的要害岗位上站稳,根基何在?而民间真正有阅历有抱负却无关系者,就算想在传媒界有所作为,也只能栖身小报,发声无门,在买活周报上发表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