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那天傍晚，温衡刚在自习室写完一套模拟试卷，手机萤幕便亮了起来。
&esp;&esp;【时卿打架了。】
&esp;&esp;简讯是继母发来的，语气不像平时那样寒暄，直接了当，像是急着把事情说清楚。后头补了一句：
&esp;&esp;【明天学校家长会一定要有家长到场，但你爸和我都抽不开，如果你真的不方便也没关係。】
&esp;&esp;温衡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好一会儿。
&esp;&esp;打架。
&esp;&esp;如果这两个字出现在其他人名字后头，他大概只会淡淡一笑。可这次，是她。时卿。
&esp;&esp;脑海里立刻浮出她那双总是睫毛低垂、不吭声的眼睛，还有她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像个不会惹事的小孩的样子。
&esp;&esp;怎么会是她？
&esp;&esp;他没马上回复，只是盯着手机，沉默了几秒。
&esp;&esp;然后他起身，动作俐落地把笔记和书收进背包，一句话没说就离开了自习室。
&esp;&esp;出门前，他查了最后一班回家的车票——勉强还赶得上，到了家应该是凌晨。
&esp;&esp;但他决定回去。
&esp;&esp;他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该管这种事，毕竟，他不是她的谁。
&esp;&esp;可那条讯息像是一根针，扎得他心里有点乱，也有点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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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开家长会那天，天灰沉沉的，下着细雨。
&esp;&esp;操场边的积水映出教学楼的轮廓，模糊得像是刚醒过来的梦。
&esp;&esp;他一到校门口，隔着雨伞就看见她——
&esp;&esp;时卿站在走廊尽头的墙角，校服裙子下摆沾了些灰，双手交握在身前，头垂得很低，像是等着被谁审问。
&esp;&esp;路过的几个学生对着她小声议论，有人掩嘴偷笑，有人眼神不屑。
&esp;&esp;而她什么也没说，也没有抬头。
&esp;&esp;温衡一边收伞，一边朝她走过去。
&esp;&esp;脚步声靠近时，她像是被惊动一样猛地抬起头，目光对上他，明显愣了一下。
&esp;&esp;“哥……”她轻轻唤了一声，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esp;&esp;温衡没说话，只是视线扫过她手腕上的擦伤，以及鬓角一点尚未擦乾的血红。
&esp;&esp;他眸色微沉，神情依旧淡定，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掌心已经沁出了一层细汗。
&esp;&esp;“走吧。”他说，语气不轻不重，像平时叮嘱她去拿杯水一样平静。
&esp;&esp;时卿低下头，乖乖地跟上他，跟进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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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班导是个四十来岁的男老师，面色凝重，一见到温衡就皱起眉。
&esp;&esp;“你是哥哥？我还以为今天她的父母会来。”
&esp;&esp;“我成年了。”温衡语气客观冷静，“代替父母处理没问题。”
&esp;&esp;班导盯着他打量几秒，被他沉稳的气场压了一头，只好清清喉咙转开话题。
&esp;&esp;“你知道她为什么打架吗？”
&esp;&esp;温衡看了时卿一眼，她咬了咬唇，低着头没说话。
&esp;&esp;他语气淡淡：“听说是别人先挑事。”
&esp;&esp;班导脸色更难看了些：“什么叫挑事？是她太受欢迎，男生围着转，导致班上几个女孩子心生嫉妒，联合起来拿她文具恶作剧，被她撞见后当场动手打人。说到底，不过是因为长得漂亮惹人注意。”
&esp;&esp;话说完，他看向温衡，语气不客气：“你觉得这样的处理方式合理吗？”
&esp;&esp;温衡没有马上回答。
&esp;&esp;他只是转头看了看那个安静站在自己旁边、额前碎发沾了点汗、还不肯抬头的女孩。
&esp;&esp;她眼睫垂得很低，像是怕看他，怕看到责备与失望。
&esp;&esp;半晌，他才淡淡开口。
&esp;&esp;“她一向不主动惹事。”
&esp;&esp;班导一愣。
&esp;&esp;“如果连被欺负都只能忍气吞声，这样的班风才更可怕。”
&esp;&esp;他说话时语气很轻，但那份冷静与坚定，让对方一时语塞。
&esp;&esp;“学校会依规定处理。但如果伤势严重，我会先带她去检查。”
&esp;&esp;说完，他转向时卿，语气变得柔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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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教学楼的楼梯走了一半时，时卿还是没说话。
&esp;&esp;她低着头，像是从头到脚都贴着一句话——“我做错了”。
&esp;&esp;温衡没催她，只是迈着步子慢慢往前走。
&esp;&esp;直到出了校门，他才忽然问了一句：“你是怎么打的？”
&esp;&esp;她一愣，回头看他。
&esp;&esp;“拳头还是巴掌？”
&esp;&esp;“……我先推了她一下，然后她打我，我就回打了。”她小声说。
&esp;&esp;“用的哪隻手？”
&esp;&esp;“右手。”
&esp;&esp;“疼吗？”
&esp;&esp;“现在还好。”
&esp;&esp;“打得准吗？”
&esp;&esp;她一脸困惑地抬头。
&esp;&esp;温衡低低笑了一下：“打得准，就不算太糟。”
&esp;&esp;她眨眨眼，有点反应不过来：“……你不骂我？”
&esp;&esp;“为什么要骂？”他反问。
&esp;&esp;她抿了抿唇，小声说：“我以为你会觉得我不乖。”
&esp;&esp;“我知道你比任何人都乖。”他看着她的眼神像是要看穿她心里所有的不安。
&esp;&esp;“只是你要记住，像那种因为嫉妒而伤害人的人，永远不会是你的错。”
&esp;&esp;“而那些围着你转的男人——”
&esp;&esp;他的语气忽然冷了一点，眼神也沉了些，
&esp;&esp;“——大多不怀好意。”
&esp;&esp;时卿怔住，抬起头看他。
&esp;&esp;“你……是在提醒我吗？”
&esp;&esp;他没说话，只侧过脸看着远处，雨已经停了，路边的水洼倒映着沉静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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