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盆噼里啪啦溅开,星红的火点隐没于湿帕中,整个屋子都裹上春的暖意来。
&esp;&esp;受梦魇折磨,谢知珩已许久不敢入睡,往往都是力竭后的短暂休息,让他从中偷取些许生机。
&esp;&esp;欢愉涌上眉眼,连带晏城那双始终清澈的桃花眸,也被泛上情色的粉艳,眼尾烧红,跟随他发丝,缠在谢知珩指腹。
&esp;&esp;沉重的困倦,与发丝的花香,渗透进谢知珩梦境里。
&esp;&esp;晏城仍未有困意,他与夙兴夜寐的谢知珩不同,晨时是日上三竿才醒,用的是早午膳。
&esp;&esp;东宫庖子本一心伺候太子,谢知珩体谅他,特意改了午膳的时辰,强行创造共用午膳的场景。
&esp;&esp;为表贴心,晏城:“其实不用,厨房别忘做我的就可。”
&esp;&esp;“无需如此,孤也常常忘用膳食。”
&esp;&esp;嗯……
&esp;&esp;晏城摸挠耳后,陷入睡眠的谢知珩极其不安,仍捏他衣角,指腹或摩挲暗纹,或揉团在掌心。
&esp;&esp;紧皱的眉眼锋利,不改他高位者的极贵,只晏城抹平时,他才散开些许,梦魇似被春意侵蚀,惹落一袭温柔。
&esp;&esp;“你倒有些不像,书里的大反派。”
&esp;&esp;他声音极低,几是贴着谢知珩耳畔道,细碎念叨自己了解的所有。
&esp;&esp;与太子同居住的这些时日里,晏城算是认识到太子,对这王朝的把控度。
&esp;&esp;遍布整个皇宫的眼线,无论明处的羽林卫与兵马司,或御史台,还是私底的暗卫,都源源不断告知太子,这座皇城的所有。
&esp;&esp;晏城耗费精力,在宴会上探求来的猜测,都不及听宫人小声探讨的话语。
&esp;&esp;而且李公公奉上的原身户籍,调查得来的信息,都在表明,谢知珩对他的了解,远高于他。
&esp;&esp;也难怪,谢知珩当时一眼便瞧出他非原身。他与原身的性格,实在非同一条路上的人。
&esp;&esp;“不累吗?”
&esp;&esp;伸手戳了戳微有消瘦的脸颊,颊边软肉不多,也不是果冻玩偶,无法让晏城戳着耍玩。
&esp;&esp;晏城弯下半身,贴着谢知珩极近,连呼吸的热都能感知到,他轻声说:“你不累吗?大反派。”
&esp;&esp;“我的孩儿,这瞧着位高又冰冷的龙椅,我知你坐上那日时,便极其累。”
&esp;&esp;天后的声音温柔,似把无法割断人脖颈的凌迟刀,在谢知珩身上,刮落一块又一块的情绪。
&esp;&esp;谢知珩咬着指尖,即使有那抹温热在,他眉头仍旧紧锁,融入山根里,被散落的碎发缠绕。
&esp;&esp;数不清的乌黑蛛丝,蒙住他拔腿往前的眸眼,也是困住他的牢笼,从望不到尽头的银色长河。
&esp;&esp;长河是透着月华的银,却充斥烦躁血腥的乌黑,却又不固色,谢知珩每次触碰,指腹都被迫抹上些许黑液。
&esp;&esp;不甚干净,却无名的让谢知珩想起,晏城吐溅到他衣角的毒血。
&esp;&esp;液体乌黑,抹匀在唇角,另有一番风情在。
&esp;&esp;正是想时,于万千的黑线中,谢知珩发现有几道丝线,被长河与月华浸透足,跌落指尖不褪色,而是亲昵地缠绕他。
&esp;&esp;“……不累吗?大反派。”
&esp;&esp;谢知珩抬眸,天际不见光色,无端涌来晏城的话语,让他呆愣原地,任由每条乌线将他包裹。
&esp;&esp;除去天外来的声音,耳旁天后的话始终不断,几乎要刻入谢知珩耳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