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最后半句话,他说时神态自若,手中却死死捏住玻璃瓶的方角。
&esp;&esp;圆钝的瓶身在这样大的力气之下,竟然锋利得像一把尖刀。
&esp;&esp;第117章
&esp;&esp;在被拉入那灼热的怀抱中之前,钟情只能说出一句话。
&esp;&esp;“别让他知道。”
&esp;&esp;含混的笑声响起,原况野猛地按着身上人的后脑,吻上那双茫然无知的眼睛。
&esp;&esp;夏末秋初,几场淅淅沥沥的小雨过后,气温已经降下许多。琴房修建在地下室,到了深夜,门外的露水似乎都渗透进来,清冷潮湿。
&esp;&esp;衣料滑下的那一瞬间钟情感受到这种湿冷,很快它们就像是被凭空蒸发,变成唇齿间蒸腾出的袅袅雾气。
&esp;&esp;这一夜的原况野变得很絮叨。
&esp;&esp;他不停地在说话。
&esp;&esp;在轻重起伏的间隙之中,说他曾经想要创作的主题,说他记忆尤深的零碎回忆,说他想要改变的过去和想要拥有的未来……
&esp;&esp;钟情在绸缎般轻柔华丽的喃喃细语中,闻到一丝酒精的味道。
&esp;&esp;他挣扎着从情|欲的浪潮中清醒过来,按住原况野想要沉下来的胸膛:
&esp;&esp;“况野,你在喝酒吗?”
&esp;&esp;酒液浸染过后的嗓音显得醇厚几分,身上的人仍旧似乎醉了,绵软地笑着。
&esp;&esp;“一点点而已。”
&esp;&esp;“明天就要上台,你不该喝酒的。”
&esp;&esp;“一点红酒而已,不会伤到我的嗓子。”
&esp;&esp;原况野温声道,“阿情,放心吧,明天的演出会一切顺利。我会让你看见我,做舞台上那颗最闪耀的星星。”
&esp;&esp;他的声音总是这样,随便一句话也能说得情意绵绵,仿佛许诺。
&esp;&esp;空气中似乎除了酒精的味道,还有别的某种古怪香气。
&esp;&esp;钟情想要询问,却被突如其来的一下撞散思绪。他喘了口气,想要重拾之前的念头,带着酒香的吻先一步堵住他的嘴唇。
&esp;&esp;腥甜的酒气之中,疲倦再一次席卷而来,他什么也来不及想,全副身心都被身上的人拖拽着坠落下去。
&esp;&esp;最后琴房重新陷入安静,凌晨时分的寒气再一次笼罩这间地下室。
&esp;&esp;狭窄的沙发上两人紧紧相拥,一旁的地板凌乱倒着许多酒瓶。雪白的地毯沾染了猩红的酒渍,像痛苦不堪时从胸中逼出的血液。
&esp;&esp;一片混乱之中,一个透明小巧的玻璃瓶静静躺在满地暗色酒瓶之中。
&esp;&esp;瓶底还剩最后一滴液体,反射着门缝外走廊上渗透进的暖黄灯光,颜色漂亮得像粘稠拉丝的蜜糖。
&esp;&esp;但原况野知道那不是蜜糖,而是引火烧身的汽油。
&esp;&esp;他在烈烈火焰之中颤抖着亲吻怀中的人。
&esp;&esp;每一滴液体混着酒精咽下时,都像是一把尖刀划过嗓子。他清楚地感觉到那里精密的构造是如何被一点点腐蚀,痛到必须用酒精麻痹声带,才能继续这场对它的凌迟。
&esp;&esp;海底的人鱼公主喝下毒药,用声音向女巫换来人类的双腿,而他向命运索求一个机会。
&esp;&esp;钟情醒来的时候天不过微微亮。
&esp;&esp;他不知道时间,但强悍地生物钟逼着他在这样早的时间醒来,连房间内的监控都还不曾开始运作。
&esp;&esp;昨晚他是趁着监控停工的时候进来,自然也要赶在它们苏醒之间离开。
&esp;&esp;身后有人紧紧抱着他,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呼吸绵长平静,似乎还在沉睡。
&esp;&esp;钟情很小心地从他身下挪走,双脚踩到地板上时便感到双腿一阵发软。
&esp;&esp;他艰难地跪下来,小心翼翼在一地酒瓶之中摸索着衣服。
&esp;&esp;身后传来翻身的声音,他吓得手一顿,侧头轻声唤了一句:
&esp;&esp;“况野?”
&esp;&esp;无人应答,就好像刚才只是他的幻觉。
&esp;&esp;钟情顾不上,匆匆穿好衣服,赤着脚起身。
&esp;&esp;临走时被地上某个瓶子绊了一下,却也管不了那么多,推开门离去。
&esp;&esp;他不知道身后原况野正在用何等幽静的视线看着他,也不知道他张开了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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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决赛在下午,然而一大早节目组的人就找到钟情。
&esp;&esp;导演得知钟情也会前来观赛,立刻带了一堆化妆师和造型师上门。
&esp;&esp;他还想带一个摄影师,将这个换装过程拍摄下来作为前采,这些近距离拍摄盛世美颜的镜头想必会受观众的欢迎。
&esp;&esp;但看到宫鹤京眼下一圈青黑,像是一夜未睡的样子,他讪讪地打消了这个想法。
&esp;&esp;钟情住在宫鹤京的总统套房,这不是秘密。
&esp;&esp;宫鹤京不喜欢拍摄私生活,也是一开始就白纸黑字写在合同上的条例。
&esp;&esp;但宫鹤京却在摄影师失望离开之前伸手拦下,露出一个与他那副铁青脸色极为不符的微笑。
&esp;&esp;“既然来了,就拍吧。不过阿情还在洗澡,需要稍等一下。”
&esp;&esp;导演立刻笑得比花瓶里那朵喇叭花还灿烂。
&esp;&esp;钟情正坐在浴缸里,听着门外的动静,脸上毫无波澜。
&esp;&esp;热水蒸腾出雾气,将整个浴室都熏得暖意融融,手里的尖刀却始终如一,冷得像冰。
&esp;&esp;钟情指尖轻轻抚摸着冰凉的刀面,想象着若是他的眼睛还看得见分毫,便应该能从这里看见自己的模样。
&esp;&esp;要让两个主角心甘情愿放弃用声音来创造事业,就必须让他们憎恨、甚至惧怕自己的声音。
&esp;&esp;由爱故生怖,由爱故生恨。
&esp;&esp;爱简直是应对这道题最好的解答。
&esp;&esp;锋利的刀尖在手腕上比划了一下,钟情还不觉得如何,系统先开口道:
&esp;&esp;【不至于吧菜精,你别忘了这个位面你可是开了负等级的疼痛屏蔽的,这一刀下去你得疼死!】
&esp;&esp;【就是要死啊,不死怎么让他们痛彻心扉到对自己的声音过敏呢?】
&esp;&esp;钟情说得轻飘飘,心中却觉得实在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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