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快活。
&esp;&esp;老侯爷镇守边陲多年,与匈奴数次交战,战功赫赫,梁家两位公子也骁勇,世子梁文予一手枪法霸道至极,年少成名,二郎梁清予擅长谋略兵法,屡屡出奇制胜,一如苍狼,一如狡狐,兄弟合力,无往不胜。
&esp;&esp;彼时的梁家三郎,少年壮志,欲与父兄一般征战沙场,小小年纪便百步穿杨箭无虚发,只是父子四人,三人从军,比起两位兄长,梁慎予聪敏讨巧,陪伴母亲的时日更多。
&esp;&esp;大哥常说:“哥哥们把该打的仗都打了,你好生在家哄着娘,若是见她哭了,该当如何?”
&esp;&esp;年仅七岁的梁慎予奶声奶气地说:“告诉阿娘,三郎陪着阿娘呢,三郎陪阿娘等大哥二哥回来!”
&esp;&esp;“哎!对!”梁文予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将从二哥身上摸来的一袋子酥糖塞给他说:“好弟弟,奖励你的。”
&esp;&esp;远处树荫后,二哥捧着一盘井里湃过的紫葡萄走过来,对他招了招手,“哪有抢弟弟东西送给小弟的,三郎,别理大哥,过来。”
&esp;&esp;绿茵盛夏,葡萄汁酸甜冰凉,大哥二哥穿着武袍在院子里打闹,直到老爹中气十足地再外高喝一声:“三个小兔崽子,开饭了!再不来夫人包的饺子一个都不剩咯!”
&esp;&esp;大哥立刻放开被摁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二哥,飞奔过来抄起他就走,笑道:“谁最晚到谁陪老爹拆招!三郎,咱们走咯——!”
&esp;&esp;梁慎予想着想着,终于昏然地睡了过去。
&esp;&esp;梦里是腊月的孤竺岭,孤竺岭自羌州绵延至宜州,那是晋北军惨败之地,二十五万晋北军,仅剩五万,除却在羌州战死的,孤竺岭的大雪之下,足足埋了近七万将士的尸骸。
&esp;&esp;他踉跄地在没膝的大雪中艰难地往前爬,滚烫热血浇在雪上,很快冻结成冰晶的血红。冰凉的雪灌入了靴中,梁慎予浑然不觉,他挣扎在大雪中,一具一具地翻找着尸体,双手冻得红肿,时不时被埋在雪中的尸体绊倒。
&esp;&esp;混着血腥味和死气的冷风砭骨,梁慎予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尸体,也没见过漠北那样大的风雪,好像要将他与父兄一起掩埋在那个冬日。
&esp;&esp;直到有人高喝:“三公子!找到老侯爷了!”
&esp;&esp;他连滚带爬地从雪中赶去,在山坳里找到了他们。
&esp;&esp;残阳余晖不如血色艳烈,苍山之下,是血染的大地。他遥遥望着被挂在树上削去四肢的大哥,还有手脚脖颈被长钉钉在山壁上的二哥。父亲的尸体站就在他们之前,长枪杵地,稳稳当当地站在那,帽奎上的白樱迎风而动,背影伟岸依旧,身上却扎满了箭矢,他脚下的积雪被血融化,又冻成红色的冰。
&esp;&esp;霜雪覆在他们冷僵的尸身上,连面容也模糊起来。
&esp;&esp;梁慎予胆怯地站在原地,他知道这是梦境,也知道再往前会看到怎样的场景,他日复一日地被困在这一天,只能麻木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