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窗外漆黑，室内窒息，那样的生活才是他最真实的现状。

&esp;&esp;在被工作和醉酒的重重倾轧下，他在一次酩酊大醉中和一个中国女孩发生了关系，他已不知她是谁，依稀觉得是顾笙，他抱着她把隐忍多时的眼泪全都暴露在了她的面前。

&esp;&esp;他说：“顾笙，你抱抱我，我觉得很冷。”

&esp;&esp;年轻女孩抱住了他，那一刻他是幸福的。

&esp;&esp;醒来后，他看着女孩熟睡的面庞，忽然很难过，他有过很多女人，也曾沉迷于声色，但他不明白放纵过后，他的心为什么会是痛的。

&esp;&esp;回国再见顾笙，她躺在俱乐部椅子上睡着了，赤脚而眠，他隐约听到身体里的自己在哭泣，他就是那么执拗，她让他知道了他还可以爱上一个人，他试着忘记，到最后却发现除了她，他已无法再爱。

&esp;&esp;他控制不住自己，吻了顾笙脚背，她受了惊，愣愣的看着他。

&esp;&esp;为什么要这么做？想要得到她的欲望愈演愈烈，就像蚊子吸血一样，面对鲜血，有的只是贪得无厌。

&esp;&esp;他起身离开，除了与她目光对视，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有他自己明白，脚背一吻，是一种宣誓。

&esp;&esp;他要得到她。

&esp;&esp;那时他已经算计好了一切，只待伺机逼得顾清欢走投无路，一旦顾清欢下马，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顾笙。

&esp;&esp;顾行远入狱完全在计划之外，但却给他铺了一条速婚之路。

&esp;&esp;他是如此寂寞，他是如此固执，然后在低头间泪眼迷离。

&esp;&esp;他就是那么一步步放任自己的私欲和贪欲，将自己的婚姻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esp;&esp;得知阿笙怀孕，他过得日夜颠倒，被愤怒和嫉妒冲刷的面目全非。

&esp;&esp;那是他第一次打阿笙，抓着她的头发，狠狠的撞向一侧墙壁……

&esp;&esp;2013年12月，韩愈开着车，泪水大滴大滴的往下落，似是一种无言的悔恨。

&esp;&esp;阿笙在房间里昏迷了一天，他意识到了失控的自己究竟有多可怕。

&esp;&esp;不回家，是怕愤怒下的自己会不理智；可不回，内心最深处却是放不下她的。

&esp;&esp;祸事还是发生了，孩子没了，当医生把阿笙从手术室里推出来时，他的眼眶微微泛着红，她就像是灵魂走失的人，一遍遍念叨着：“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esp;&esp;恐惧，就是在那个时候进驻了他的灵魂。

&esp;&esp;阿笙病了，他不再感到疼痛，每天守着她，挨过黑夜，迎来天亮。

&esp;&esp;真好，阿笙还在。

&esp;&esp;她沉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内心长时麻木平静，少时焦躁绝望，很多时候，他无法去看她的眼睛，呆滞的让人不安。

&esp;&esp;那样的无助，他无法分担，因为走不进去，于是只能看着她坠入漆黑的梦境，沉沦经年。

&esp;&esp;她喜欢独坐，望着天，或是望着室内某一角，可以维持姿势很久不动，就像是夜幕里最浓重的黑。

&esp;&esp;“在看什么？”从不知道，有一天他的话语也可以那么温柔，仿佛稍微大声一些就会吓坏她。

&esp;&esp;她转头看他，静静的接收着他的眼神，有时候无语，有时候会轻轻微笑，有时候会开口说话，那些话答非所问，可能只是心血来潮，比如说：“你帮我把校服找出来，快开学了。”

&esp;&esp;他说“好”，只因为她很快就会忘了这件事。

&esp;&esp;08年中国奥运会期间，他推着轮椅带她一起去了新西兰，去的时候，正值当地天气最冷的时候，风很大，街道上行人很少，他推着她走过商城前的石板路，两旁梧桐树延伸到了街道尽头，似乎他们可以走上许久，许久……

&esp;&esp;出来之前，他已给她多添了一件衣服，但她还是觉得冷，于是他把外套脱了，穿在她身上：“我们回去好不好？”

&esp;&esp;他是怕她感冒生病，但长时的沉默无声让他开始明白，她并不想马上回去，于是继续走吧。

&esp;&esp;将近半个小时路程，她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话：“你会不会冷？”

&esp;&esp;愣了一下，待他反应过来，笑了：“会。”

&esp;&esp;她把他的大衣脱下来，然后在他蹲在轮椅旁的时候，拿着大衣包住了他的身体，举动有些孩子气：“你现在还冷吗？”

&esp;&esp;他眼睛潮了，低头间，笑着点头：“不冷了。”

&esp;&esp;那次带她去新西兰，是因为就在他们动身来这里之前，她刚刚发了一次病，她说她看到很多孩子在她身旁飞，伸手要掐她的脖子，她害怕的又哭又喊了大半夜。

&esp;&esp;就是这件事，刺激了他带她前往新西兰，前提是他认识当地一位很出名的心理医生。

&esp;&esp;在那间心理诊疗室内，他说：“你问她话，她如果不想回答，你就不要再问了，问多了她会焦躁，会不安。算了，你不要问她话，让她自己说，她如果不愿意说，你就让她静静呆着，不要打扰她。有没有再柔和一点的音乐，节奏感太快，她会不会不舒服？现在可以换音乐吗？你先让我听听，没有的话，我让人现在就去买碟片……”

&esp;&esp;对此，心理医生很无奈，也只能无奈了，因为韩愈在千交代万交代之后，准备离开时，顾笙抓住了他的手，她什么都没说，但眼底是恐惧的。

&esp;&esp;于是……不看了，不看了，返程回去，她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疲惫的闭上了眼睛，韩愈看着城市下面的万家灯火，她就在他怀里，孤独的灵魂开始有了相近的距离。

&esp;&esp;所有颠簸的宿命似乎在依偎中终于得到了平息。

&esp;&esp;他说：“阿笙，等你能走了，我们明年春天去看海，春暖花开，你大概会喜欢。”

&esp;&esp;他说：“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们可不可以重新开始？我去上班，你在家里照顾孩子，浇花看书，做自己想做的事，晚上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吃饭，一起散步，过最平静简单的生活？”

&esp;&esp;如果上天待他不薄，那么结局将会被改写，所有的感情将会归于平淡，他们婚后日常琐碎，埋藏了过往所有风风雨雨，遗忘了曾经深爱过谁，亲情融进交错的纠缠里，再也难以抽离。

&esp;&esp;他其实并不贪心，真的。

&esp;&esp;奔赴机场的路上，韩愈仿佛看到了那具亚洲女尸，看到了活生生的顾笙。

&esp;&esp;她似乎就坐在他身旁，清亮的眼睛历经千帆，她对他微笑，笑容美丽而苍凉，仿佛遗忘了所有的痛，心里盛装的只有美好和温暖。

&esp;&esp;“顾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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