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艾妲冷眼旁观，淡漠地想着，总有某些时刻是平等的，比如死亡。
&esp;&esp;她俯下身，贴近父亲的耳朵，“父亲大人，露西拉姐姐在问您话呢。”，她用藏于袖间的亮银匕首，抵着执政官手臂上的一簇晶体，旋转刀刃，生生剜下一片带血的皮肉来。
&esp;&esp;“呃……啊！”执政官的身体猛地弹动，他摇晃着脑袋，在剧痛中，那双混浊的眼珠死死盯住自己的女儿，“……艾，艾妲……”
&esp;&esp;他终于能吐出破碎的词句，露西拉又低声问，“父亲大人，您记得……母亲吗？塞尔法的王后。归降于您的塞尔法国王得到了怜惜子民的赞许，而王后在被您强/暴后，则被所有人唾弃……”
&esp;&esp;“您还记得她吗？克劳狄亚·贝茨？”
&esp;&esp;执政官的眼珠缓缓转动，那张布满皱褶的苍老脸庞上露出茫然的神情。
&esp;&esp;“……谁？”
&esp;&esp;“……”
&esp;&esp;月光照耀下，露西拉的面容蒙着阴翳，她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您忘记她了吧？”
&esp;&esp;执政官并非因年老而健忘，子女们都常听他回忆壮年时如何在星际驰骋，他描述得十分翔实，一遍又一遍。
&esp;&esp;露西拉转过脸，没有再看自己垂死的父亲，她的眼中看不出失望，只平静地对艾妲说，“轮到你了，余下的时间……全都给你。”
&esp;&esp;她们的遗憾与痛苦，大部分都由眼前的这个老人所导致。露西拉清楚地知道那些过去不可弥补，但她仍有一丝可笑的天真，执政官老去之后极为渴慕温情，他对每个子女的态度都渐渐软化，露西拉还妄想着，能听到父亲带着悔意的一句“……我对不起她。”
&esp;&esp;“……辛苦你了，姐姐。”
&esp;&esp;艾妲对着露西拉微微点了点头，她攥着那把淌血的亮银匕首，眼底一片冷酷，与露西拉不同的是，那其中没有天真的祈盼，亦没有什么妄想。
&esp;&esp;她也有许多质问，埋藏在心底，每每想起便仿佛又在刀尖上赤脚行走一回，那些怨恨与不解翻腾着，经年久月，慢慢地冷却。
&esp;&esp;为什么制定星间规则的执政官，能够对他女儿承受的痛苦视若无睹？他随意而粗暴地修剪她，剪去她的所有野望，任由她鲜血淋漓地站在原处。他轻轻颔首，便将她作为战利品，配给了一位alpha 。
&esp;&esp;在执政官生命的最后时刻，或许她该将这些心头滚过千万遍的话语尽数问出，但艾妲并没有开口，她沉默了片刻，用轻快的语调，在父亲耳边说道。
&esp;&esp;“父亲，您引以为豪的孩子，亚伦与法比安，都是我杀死的。”她顿了顿，看到执政官剧烈地颤抖起来，悲愤的老人眼角湿润，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被她轻轻握住，“您也该，多陪陪他们了。”
&esp;&esp;她另一只手中的那柄亮银匕首，锋刃向下，平稳而准确无误地刺入了执政官的心脏。
&esp;&esp;第28章
&esp;&esp;一柄餐刀戳破了盘中的溏心蛋黄,粘稠的蛋液流出来，被卫瓷拌进沙拉里，他搅拌几下,放下餐刀,将这盘沙拉连同一盘撕成条的合成山羊肉一起,向对面的oga递过去。
&esp;&esp;那个被元帅救下、有着灰蓝色眼珠、怀孕了的oga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开始安静而缓慢地进食。
&esp;&esp;他们正身处一间狱警办公室里，昏黄的灯光照着一张十分窄小的桌子，狱警背着手站在一旁，并不言语。
&esp;&esp;在卫瓷将怀孕的oga背回自己的囚室后，那些犯人们忌惮于浓郁的花香不再靠近,醒转来的oga捂着小腹坐在地上,苍白的面庞上犹带泪痕，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呢喃道，“好甜蜜……的味道……”
&esp;&esp;卫瓷没有听清那句呓语，他皱眉问道，“你还好吗？”
&esp;&esp;“我没事……放心, oga很难因外力流产,谢谢您。” oga无力地笑了笑，垂下眼, “……您被alpha标记过了啊,信息素味道真浓……一定是位很强大的alpha吧。”
&esp;&esp;如此浓郁的味道,如此强烈的侵袭性,那个长发男人身上每一寸，都被芬芳馥郁的花香侵入。他自己或许还无知无觉，刻意遮掩着颈侧的咬痕。然而在外人眼中, “谁人的所有物”这一烙印不只在后颈，是深刻地印在了全身各处。
&esp;&esp;有了这种倚靠，才能在这吃人的监狱里依旧保持洁净。 oga咬紧了唇，胸腔中含着复杂的情绪。
&esp;&esp;“真羡慕您啊。”
&esp;&esp;“……”
&esp;&esp;卫瓷没有接话，他沉默地转过身去。当艾妲的犬齿刺破皮肉，自己全然在她的掌控之下，连思想也被支配，他感受到灭顶的恐惧，故而不理解这种羡慕从何而来。
&esp;&esp;但或许，或许……脑中似乎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 oga所追求的，便是被一个强大的、足以成为倚仗的alpha占有，标记并非带来痛苦，而该使人感到甜蜜与幸福。
&esp;&esp;是以，能够被强大的、尊贵的alpha标记，处在她的庇护之下，该是一件令人生羡的事。这是理所应当的。
&esp;&esp;卫瓷蓦地想起，刚失去腺体的他曾对艾妲说过的话。
&esp;&esp;“你知道几乎全帝国的oga都在羡慕着你的生活。”
&esp;&esp;所以为什么要违反帝国律法，甘愿冒着死亡的风险，像逃离泥泞一样挣扎着摆脱这段为人称羡的oga人生？
&esp;&esp;元帅愣怔在原处。
&esp;&esp;她只是，对此感到痛苦。
&esp;&esp;他不可抑制地想着，如果不是与艾妲互换了性别，互换了处境，他是否永远不会理解她为何愤怒，为何孤注一掷？
&esp;&esp;“喂喂——这间死囚室里，可只许关押一位犯人！谁允许你们像耗子似的私自流窜的？”
&esp;&esp;狱警粗暴的砸门声拉回了卫瓷的思绪。
&esp;&esp;角落里的oga瑟缩了一下，元帅蹙起长眉，隔着一扇小窗与狱警对视，“他怀孕了，如果还留在混合囚室，会出事的。”
&esp;&esp;狱警盯着他半晌，嘴角勾起一个讥诮的弧度，他摊开手，“元帅……都沦为阶下囚了，您还是这样正直，真令下官佩服。”
&esp;&esp;这位出身于决律庭，听从露西拉殿下命令调来贝尔芬格堡的狱警嗤笑了一声，对“需关照，别放任他死在狱里”的元帅微微躬了躬身，“好吧，好吧，给怀孕的人一点通融，来我的办公室吧。”
&esp;&esp;毕竟……听上头的口风，元帅也快被放出去了，之后的事情谁晓得呢？也许他还能爬上那位殿下的床，卖力地晃晃屁股什么的。没必要在此与他交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