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像个迟暮的老妪拖长了发佝偻着背,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esp;&esp;不知怎么的,想到了奶奶,鹿呦没有多看,琢磨早点回去陪奶奶吃午饭。
&esp;&esp;陶家院门没关死,推开进去,只见十来个纸箱堆占了半边的院子,住家阿姨听见脚步声从箱子后面探出身,向两人打了招呼。
&esp;&esp;“这些是什么?”鹿呦看见了很熟悉的一箱。
&esp;&esp;她亲自装箱,装满了寄还给陶芯的东西。
&esp;&esp;“陶先生说,把陶芯的东西都打包扔掉。我看都是些很好的东西,扔了可惜,就收拾出来,暂时先放这了。”住家阿姨说。
&esp;&esp;鹿呦与月蕴溪对视一眼,一起朝着大门方向走。
&esp;&esp;“月姐在和陶先生在里面……”住家阿姨欲言又止。
&esp;&esp;大门也留了条缝,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刻意压制音量的人声。
&esp;&esp;随着门被推开,客厅里的声音也变得清晰。
&esp;&esp;“月韶,你别忘了,你娘俩欠一屁股债连饭都吃不起的时候,是我给你还的!是我!我给你们吃给你们住!现在只是让你劝蕴溪出来,证明那个死丫头没抄她写的东西,将影响缩到最小化,就这么一件小事!这么简单的一件小事!”
&esp;&esp;月蕴溪脚步一顿,停在了拐角处,鹿呦跟着她一起停下,牵住了她的手,带着安抚意味的,捏了捏她的指骨。
&esp;&esp;从这里偏一偏头就能看到客厅里的景象。
&esp;&esp;月韶站在桌前,清瘦的身体晃了晃,笑了声,满自嘲与失望,“算账是吧,我是不是给过你一张卡,告诉过你,我会一直往里存钱来还你。
&esp;&esp;“所以呢?你还清了么?”
&esp;&esp;问句,却是笃定她还没有还清的语气。
&esp;&esp;月韶呆愣在原地。
&esp;&esp;陶明远仿佛是偷着灯油的老鼠,在明晃晃的灯下,露出了最原始的丑恶嘴脸,他什么都没说,但那副表情把什么都说了。
&esp;&esp;他在说:瞧,你果然没还清。
&esp;&esp;靠!有几个钱了不起。
&esp;&esp;鹿呦捋起袖子就要过去,才迈出去一步,就被月蕴溪给捞了回去。
&esp;&esp;她扭过头,一脸不解,无声说:“他欺负月阿姨!”
&esp;&esp;跟着戳了戳手机,“我有钱!”
&esp;&esp;“早还清了。”
&esp;&esp;月蕴溪气声与月韶掷地有声的回应交叠在一起。
&esp;&esp;“连利息都在里面了。”月韶深呼吸,“那些钱,你不用,我管不着,但你忘了当没这回事,我告诉你,那不能够!”
&esp;&esp;鹿呦还是头一次看月韶这样,和平时见到的,柔弱一枝兰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esp;&esp;“行,不提钱,那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呢?”
&esp;&esp;“你别给我提感情!”
&esp;&esp;月韶骤然提高了音量,一把将桌上的烟灰缸打到了地上。
&esp;&esp;早已经变了材质的烟灰缸碎了一地。
&esp;&esp;陶明远也从没见过月韶这样,被惊了一跳,他捋了把脸,不是因为觉得羞愧,而是为自己落了下风感到烦躁。
&esp;&esp;“我告诉你陶明远,我不会再为你这样的人委屈我女儿了,我们俩已经没有关系了。”月韶手往门外一指,“请你,现在,立刻,马上,离开我的房子。”
&esp;&esp;“你的房子?什么你的房子,这房子,也是老子买的!”
&esp;&esp;“它在我的名下,你要想把当初给我的许诺都当放屁,那……”月韶顿了一下,说,“我就报警说你私闯民宅!滚!”
&esp;&esp;有那么一瞬间,月韶这很飒的气势,让鹿呦想到了在台上弹奏钢琴的钟疏云。
&esp;&esp;仿佛背后有个钟疏云给月韶做军师似的。
&esp;&esp;陶明远的手机在这时振起来,他接了电话,听对面的女人扯着嗓子质问他是不是又出去鬼混了,只觉得更加烦闷。
&esp;&esp;扯了扯领带,一声没吭地挂断电话,阴沉着脸往玄关这边走。
&esp;&esp;走不到两步,他回过头,气急败坏地指着月韶说:“你一把年纪了!你以为除了我还有人会要你么?你就等着孤独终老吧!”
&esp;&esp;“她还有我。”月蕴溪径直出去。
&esp;&esp;月韶忍在眼眶里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esp;&esp;鹿呦跟在月蕴溪身后,在经过陶明远身边时嘟哝:“只有做不到独立睡觉的人才会觉得孤独是件很不得了的大事吧。”
&esp;&esp;陶明远气得老脸涨红:“没教养的东西。”
&esp;&esp;鹿呦笑得乖巧:“您说得对,我会转达给鹿怀安的。”
&esp;&esp;陶明远眼神狠戾地瞪她们一眼,走了出去,将门甩得哐当响。
&esp;&esp;走到客厅,鹿呦无意扫了眼月韶放在桌上的手机,刚好屏幕亮了一下,显示与“章文茵”的通话已经结束。
&esp;&esp;转头再看月韶。
&esp;&esp;大约不想在小辈面前太失态,月韶是背对着她们的,但依旧能看见,她手撩开长发摘了白色耳机。
&esp;&esp;还真有人在背后做军师。
&esp;&esp;月韶把耳机攥在手里,往楼上指了指,“桃桃在楼上,她助理在看着她呢……”
&esp;&esp;鹿呦拍拍月蕴溪的肩,指了指自己,两根手指比划了个“走”的姿势,示意月蕴溪在楼下陪月韶,她先上楼看看陶芯如何了。
&esp;&esp;月蕴溪点了点头。
&esp;&esp;鹿呦一步三回头地上了楼,在最后的可见范围里,看到月韶坐到了沙发上,月蕴溪在她身边坐下,递过了纸巾。
&esp;&esp;而印象里,以前的月蕴溪总会坐在侧边的沙发上,总是与月韶隔一段不远也不近的距离。
&esp;&esp;陶芯在自己的房间。
&esp;&esp;鹿呦敲了敲门。
&esp;&esp;开门的人是陶芯的助理,是在上节目有了知名度以后,公司才给她配的助理。
&esp;&esp;鹿呦是第一次见这位助理,却是觉得格外的面善。
&esp;&esp;助理顶着一头锅盖似的厚齐刘海,像是没化妆,又像是特地化成这样的妆——很淡,几乎看不出妆感,从脸颊到鼻梁布着雀斑,皮肤却好,鼻梁上架了个玳瑁边的眼镜框,半耷拉的眼皮垂出几分颓丧感。
&esp;&esp;“陶芯在么?”鹿呦问。